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安徽板面,那是我每天的晚饭,一碗小碗的安徽板面,多加辣椒,再放上一片卤豆腐叶。往往小城里这种卖安徽...
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安徽板面,那是我每天的晚饭,一碗小碗的安徽板面,多加辣椒,再放上一片卤豆腐叶。往往小城里这种卖安徽板面的店都是老店,装修就有些上世纪的感觉,除此之外,桌子也是油乎乎的,若是拿着钥匙去,我一定要铺一张卫生纸再把钥匙放到桌子上,不然钥匙上的布偶就再也洗不出来了。
我们这里的写字楼正在施工,因此,每次到了饭点,就会有一大堆工人围在这里。据说安徽板面的量是很大的,而且价格便宜,也就是说性价比很高,故而工人们都喜欢来这儿吃饭。
“老板娘,来一碗面汤!”
“老板娘,加个卤蛋!”
我其实是有个本事的,我一听那个人的方言,就知道他是哪里人,我对中国大江南北的方言都很熟悉。但是他们虽然是建筑工人,却喜欢拽普通话,因而我也无法得知他们是不是异乡人。但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一点菏泽那边的感觉。
我其实并不讨厌和建筑工人一起吃饭,有的时候,还会跟他们攀谈两句。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同人讲话。
不喜欢跟人讲话不等于不喜欢说话。我是一个极其喜欢说话的人。我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除了工作就是在自言自语,事实上,我在工作的时候也喜欢自言自语。
自然,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太害怕,我通常会戴个耳机。这样,就会给人一种我在打电话的感觉,他们就不会太害怕了,也不会把我当作一个怪人。
可是那一次,我没想到,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工人,竟然在听我讲话的内容。他自然也就听出了我是在自言自语。
“武松肯定是好色的,他对潘金莲其实是有隐隐的喜欢的,只是他不敢不伦。”
“笑话,好汉会好色吗?”
“好汉不好色,宋江买阎婆惜做甚!”
我正说得起兴呢,他竟然搭话了:“宋江肯定是好色的喽,他是个男人,男人不好色就不是男人了。”
“有道理,那武松呢?”
“武松更好色了,他老虎都不放过。”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相聊甚欢,不禁让我想起一桩往事。想起我交的第一个朋友。
照例,我还是在公交车上自言自语。的确,在公交车上说话是一个很没用素质的事情,可是在我们村,上了车遇到亲戚总是要攀谈两句的,这俩攀谈两句,那俩攀谈两句,公交车上就嘈杂了起来,这样的环境对我而言也很有利,因为所有人都在跟人讲话,没有人注意到我在跟空气讲话。我甚至都不用戴耳机,就算大声一点都没事。
记不起自己在说什么了,总之,那时候我说得正起兴呢,突然看到一个建筑工人上来了。他身上全是水泥印子和尘土,所有人看了他都避了避,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在别人那里坐下。
“叔,来这儿坐。”
“不了不了,弄脏你衣服。”
“我这衣服两三年没洗了。”
“怎么的可能呢,两三年没洗该有虱子了。”
“我也正奇怪呢,怎么还没张虱子。”
许是他觉得我并不排斥他也很好说话,就在我旁边坐下了。
“你衣服看着这么干净,定然是你妈妈给你洗过了。”
“或许吧,我是从来不干家务的,床单我也整年不洗。”
这也是我排斥别人的一种方法。对我而言,人都是薄情的动物,有聚就有散,散了就散了。故而我不愿意与别人做朋友,甚至不愿意与别人多说一句话。如果别人知道我多不堪,他们自然也不与我亲近了。然而他却投来了羡慕的眼光。也对,我是个小少爷,他是个被生活折磨的人,他自然会羡慕我。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饺子吗?”
“我喜欢吃安徽板面,那个便宜,还吃得饱。”
“那个是什么味儿的啊?”
“穷人的味道,富人吃面也都是吃三十多块钱一碗的,这种六七块钱一碗的,是我们穷人的专利。”
“好吃不?”
“还行,你想吃,咱村头就有一家。”
“我都从来没有看到。”
“你平时吃啥,肯德基?”
“嗯,差不多吧,我也不经常在村子里,今天是回来看我爷爷。”
实不相瞒,即使是班里的同学,我也没说过这么多话,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别人喜欢什么。我想,那大概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吧。
我是一个没有辣吃不了饭的人。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开始吃安徽板面,我是不知道能加辣椒的,那一碗真的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但是后来我听到有个建筑工人叫,“加点辣椒!”我才知道,原来除了要蒜,还能要辣椒。后来,我就习惯了安徽板面的味道。
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叔叔,想来这个叔叔,后来也许能见到,也许就见不到了。但是只要依旧在某个灯火依稀的夜晚,来这儿吃碗安徽板面,依旧还会遇到,可以寒暄两句的人。
即使是离别,也不会太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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