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砾漠（知乎 @Strayer ）

我知道这是他第一个女朋友，程阳亲自告诉我的，在高一结束后的那个暑假。

为了保持通讯，我向表哥借来了一部淘汰的诺基亚。但暑假那会儿他似乎特别忙，几个小时才能回我一条短信，而且回信越来越简短，甚至可谓敷衍，程阳经常用“嗯”、“啊？”、“牛”这样的单字来回馈我的长篇大论。这样的不对等，让我一度非常嫉恨那个素未谋面的女生，虽然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占理，但内心还是偷偷会感到委屈。明明是我吴宇辰先喜欢上程阳的，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要拿走这所有的一切，就凭你是女生？

对，就凭她是女生。

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特别差，每天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没有一点心思去写暑假作业，整天就想着程阳那张笑脸，攥着破旧的诺基亚手机，等他回我短信，哪怕是吐槽我也好，然而他真就像把我遗忘了。还记得那时候英雄联盟国服刚上线一年多，他每天沉迷于召唤师峡谷无法自拔，那么我必须抓住机会啊，想练好操作简单的阿狸，为的是能陪他一起玩，无奈我的双手完全跟不上眼睛和脑子，键盘、鼠标多达十几个按键让我手足无措，我怪自己不争气，玩个游戏都菜的抠脚。

赵芝润看我这样消沉下去不是个办法，她支招让我去甘南找程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张窄窄的汽车票，就让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PS：赵芝润是吴宇辰初中起就认识的一位女同学，为人仗义，高一再次分到一个班，是吴宇辰的绝佳Gay蜜。）

抵达甘南合作市之后，电话里得知他在合作市第三小学附近的网吧。我顾不上填饱饥肠，马上赶往那家网吧。见到他第一眼，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抱了一下他，这个动作我之前在脑海里没有经过任何的排练，完全是情感催促着的不由自主的行为，然而抱完我就后悔了，害怕自己太轻浮，会让程阳反感。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眼神呆滞，无精打采，他明显比放假之前晒黑了许多。我一边惊讶于他的变化，另一边略显语无伦次地嘘寒问暖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事先排练好要说的那些话，顷刻间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都到了车站才跟我讲啊，早说我可以去接你啊。”

“不远，我就自己过来了。”

“车站到这里还不远？”

时隔近两月未曾见面，其实我心里有好多话要讲，但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见他灵活的左手在键盘上飞舞，右手紧紧握着鼠标在鼠标垫上飞驰，我就这样双眼空洞地盯着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输掉那一局比赛，他打开地下城与勇士。这个游戏我倒是会玩元素师，我掏出表哥的身份证准备去前台开一台电脑陪他玩。

“你先听我讲，你为什么来找我啊？”

“我来看看你呗，感觉你胖了一点。”

“我分手了，上个月处的那个。”

“啊？这么快，这不是刚在一起吗？”

“就昨天分的。”

程阳开始唠叨着和这位初恋女友种种不愉快的经历，其实我根本没有在听，而是在内心欢呼，老天有眼，程阳你终于分手了。但我并不能表现得喜出望外，还是假惺惺地安慰了一下。

“别伤心了，女朋友总会有的，下一个一定更优秀。”一边安慰程阳，另一边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我没有太伤心，只是遗憾，初恋太短了。”

“我大老远来看你，不请我吃个饭吗？我好饿，午饭就没吃。”

“去我家吃吧，待会儿我要给外婆做饭。”

“你还会做饭啊！”我其实是不相信的，已经预计到他会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食物。

“我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跟着外婆长大，她教我做饭，慢慢学的。”

到了他家，他家的陈设比较老旧，但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门口的鞋架上祖孙二人的鞋子摆放地整整齐齐，桌子和柜子上没有一丝灰尘。外婆在看电视，电视里唱着《霸王别姬》的桥段，外婆听得入神，没发现我的到来。

“外婆！我同学来家里玩了！”程阳冲着外婆耳边大声喊着，看来外婆耳朵不太好使。向外婆问好之后，我便跟着程阳去厨房了。

“程桑，咱们吃什么呀？”

“糖醋里脊，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

“谢谢老……谢谢老板。”

吃过晚餐，天色渐晚，程阳准备安排我去住隔壁的旅店。

“我害怕，我未成年人，一个人住酒店很危险。”

“那你和我睡？我这床就一米二，大夏天的可能有点挤。”

“可以，但你爸爸妈妈会不会说啥啊……”

“他们在深圳打工呢，他们的房间被锁上了，里面有电脑。”

“嘻嘻，大家都是网瘾少年。”

安排妥当，我马上去洗澡，只穿了个裤衩迅速钻进程阳的被窝，他好奇为什么我要睡这么早，我借口今天坐车非常累，还催着他也赶紧洗澡睡觉。但他上床了却并不着急着睡觉，而是拿出智能手机聊起了QQ，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智能机，华为的，当晚我竟然和他一起玩手机到凌晨一两点，我们玩了神庙逃亡、水果忍者、割绳子、会说话的汤姆猫等等好多游戏，这些游戏到现在我依然记忆犹新。

程阳的家，我来了就不想走。他早上会做好饭菜，我们和外婆一起吃早餐，然后我俩出门去玩，一般是我在篮球场旁看着他打篮球，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发亮，我会带好毛巾，给他擦汗。打完球我们会去冷饮店买上一支雪糕，边吃边回家。

“之前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我短信啊，电话有时候也不接。”我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给我发的短信都是一些笑话啊，日常生活之类的，我不知道要回复你什么。而且那段时间在和前女友吵架，心情也不是太好。”

“这两天看起来你心情好很多了。”

“因为有你啊。”

短短几天，不仅能和程阳形影不离，还可以吃他拉的面条，他做的黄焖羊肉、辣子鸡丁、蒜蓉粉丝……味道虽说不及专业的厨师，但在家常菜里面，能算非常优秀的厨艺了。这几天，我能感觉到自己那种发自内心的愉快，好像世间一切烦恼都与我无关。

转眼间只剩一周就要开学了，晚上睡觉时，我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宇辰你还没睡？”

“阳哥，我爸妈不给我买智能手机，因为他们认为同龄人都没有这玩意儿，你要是去我家住几天，我爸妈或许就会给我也买一个。”

“哦？真的吗？”程阳满是疑惑的语气。

“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余生有你，不畏风雨》0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