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

发布时间: 2021-03-27 16:47:32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故事 点击: 116

(一)"不,我不嫁!"一个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落在我的脸上。"由不得你!赵初云,你别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公主。你不嫁,安之轩...

红妆

(一)

"不,我不嫁!"

一个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落在我的脸上。

"由不得你!赵初云,你别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公主。你不嫁,安之轩就得死,你看着办吧!"继后李芸恶狠狠地说完,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凤辇。

半年前,越国大兵压境,皇帝御驾亲征,战败被俘。越国提出割让十五城,并让嫡公主和亲的谈判条件。

皇帝是我父亲,但是他不配,我恨他,根本不想救他!

我母亲孝慈皇后王蔚是他的原配,当年还是三皇子的皇帝看中母亲家族位高权重、功勋卓著,结成姻亲有利于他争夺皇位,巧言令色哄骗外祖父把母亲嫁给他。成功继位之后,他害怕母亲家族恃功自大,威胁自己的绝对权威,不断打压王氏一族,两位舅舅先后被派去戍边,只让作战却迟迟不给军需,战败被斩。母亲冰雪聪明,怎会不知道王氏之灾是因为皇帝多疑善妒,不久便郁郁而终。

母亲临终前,曾将我叫到跟前,拉着我的手嘱咐我"男子无信,君王无情"。我眼见母亲含恨而终却毫无回天之力。母亲去后,我大病一场。

我只想逃离宫廷,然而年幼的我无计可施,只能静待长大。

母亲去世后,皇帝立了如今的李芸为继后。李氏家族并不显赫,初入宫时,谨小慎微,常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对我疼爱有加,甚至超过了她的亲生女儿。后来,她生了儿子,或许是母凭子贵,或许是皇帝觉得她大度和善,就立了她为后。

这么多年,她在皇帝面前待我亲热,背后对我不闻不问,我早已习惯,原本也不指望她什么的!

现在她竟提出让我去和亲!

她明知道皇帝已经准备将我赐婚给吏部侍郎安如海的嫡子的。那温润如玉的之轩哥哥,是唯一让我觉得母亲说"男子无信"也不全然如此的人。他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抱负远大,待人真诚有礼,是我愿托付终身的良人。

如今,继后竟拿他的命来威胁我和亲!

侍女晓月扶我坐下,心疼得直掉泪:"公主,那越国的皇帝曾经在我们宁国做人质,听说当年吃过不少苦头,肯定恨死我们了。而且听说他性情暴戾,心狠手辣,皇后舍不得自己女儿去和亲,却让公主你去,真是不安好心!"

"听说皇后召了安公子入宫。"子轩哥哥才貌出众,品学兼优,是大皇子的伴读。侍女清芙过来禀报我,她还不知道皇后逼我和亲的事。

晓月看了我一眼,我们都知道,伴读是假,拘禁是真。如果我不同意和亲,皇后有的是办法让他"暴毙"。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呢!也许命中注定我无法得到幸福吧。

(二)

战败和亲并不是光彩的事,而且此行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嫁娶,所以我们一行人跟着议和使团低调地出了城。

路途颠簸,加上我心如死水,还没到越国境内我就病了。晓月和清芙焦急万分,去请随行太医为我诊治。

太医看了我的病,摇摇头,勉强说:"医者只能治病,却不能治命啊!公主郁郁寡欢,饮食失调,加上路途劳累,这才撑不住了。微臣先开个方子,但是灵与不灵却在公主一念之间。"

是的,我不想活。一想到子轩哥哥,一想到将来不过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人生毫无意义,那曾经照向我的光,慢慢地消失,我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那么我还有什么必要在苦海里挣扎?

太医走后,晓月哭着对我说:"公主不要作践自己了吧,奴婢求你了。皇后娘娘在天之灵要是看见你这样,会心疼的。还有安公子,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公主是为了救他才不得已答应和亲的,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安公子他怎能心安?如果公主没能和亲,万一李皇后对安公子……公主不就白白地牺牲了自己吗?"

我知道,她这番话不过是劝我好好活着罢了。然而事实又确实如此,我活着不能听凭心愿,就是连死也不能。

我默默地留下两行泪。

使团甫一进入越国境内,就有越国将领带兵护送。说是护送,恐怕主要是监视。

越国的带队将领叫郑琦,有名的骁勇善战,据说此次皇帝被擒,就有他的功劳,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被安排来做迎接使团这样的小事。

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郑琦过来巡视,顺便拜见我。

说是拜见,其实恨不得鼻孔朝天,对我颇有敌意。也是,一个战败国的和亲公主,其实和送去的牛羊牲口没有两样。

他问我,我便回答,越国说话的口音和我们很是不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天生就听得懂。

言语间,我听得出他对我的不屑。我平日里本没有什么架子,但是别人讽刺我,我也不能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与他说话,便冷冷的。

"公主不会觉得自己到了越国还是高人一等的吧?"

"高人一等的公主怎么会被送来和亲?"

"怎么,你还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在越国翻出水花来?做梦!"

我不理他,他越说越气。

看来梁子是结下了。不过我还怕他吗?有所欲求,才会有所畏惧,现在的我,连死都不怕。

(三)

使团抵达越国都城,在城外三里安营,等候接见。

议和的主动权全部掌握在对方手里,我们根本没有讲价的余地。

我不知道越国皇帝林逸是怎样的人,但是听过他不少的传说。传言说他从宁国回到越国之后,屡立奇功,无论文治武功都是一流。这或许应了那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原本在老皇帝眼里并不受重视的他,逐个击败自己的兄弟,或残杀或软禁,最后逼得老皇帝不得不让位给他。

看来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一点都不含糊。

这次议和,他只提出两个要求,一个是十五座城池。这个很好理解,攻城略地,扩张领土嘛。另一个是要嫡公主和亲。要知道,和亲的公主其实很少出自皇家,一般都是在宗室大臣的女儿中挑选一个,封为公主,拿去凑数,更不要说嫡公主了。指明要嫡公主,大概是要一雪前耻吧。

郑琦入城去向他们皇帝复命,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个传达皇帝旨意的小将。说是小将,只是因为从他的穿着打扮看级别不是很高,但是光看气质的话,眉目如画、丰神俊朗,眼神凌厉得让人不敢凝视,甚至超过了久经沙场的郑琦。看他们互动,似乎郑琦对他还有几分敬畏,或许是哪个高官子弟吧。

那小将假装不经意地打量我,我也只好当做没看见。这眼神我曾在子轩哥哥眼里看到过,但子轩哥哥没他这么放肆。

忘了说,我母亲出嫁前,就被人誉为"玉牡丹",艳冠京城,后来皇帝忌惮王氏,却独留母亲为后,与她的美貌不无关系。宫人们常说,我长得很像母亲。

所以,我并不惊讶人们看我的眼神带着惊艳与恶意,那种因为求之不得而生出的恶意。郑琦就是那样,尽管他极力用冷漠来掩饰。除了子轩哥哥,从前读书时,因为比我们大一些,他就处处照顾我们,那时母亲还在,我还不时和兄弟姐妹们捉弄他,他也不生气。后来母亲不在了,很多人都默默地与我疏远了,只有他还一如往常。

想起子轩哥哥,我有瞬间失神。

越国皇帝安排我们三日后觐见,这期间我还需要焚香沐浴,斋戒三天。

觐见那日,我身着盛装,捧着盛放十五城地图的锦匣,在宁国使臣的陪同下,走进了越国接见外国使臣的靖远殿。门口还有执戟卫士,殿内文武百官两侧侍立,大殿金碧辉煌,威严肃穆,上方龙椅上坐着的,就是越国皇帝林逸。然而依礼,我只能低垂着眉眼看向脚下。

说是议和,其实没有"议"这个流程。皇帝在别人手里捏着,哪里还有转圜空间!条件也都是早就说好了的,今日,不过是验收罢了。

我按照先前演练过的步骤将地图献上,殿前司仪将图毕恭毕敬地捧给皇帝。没有锦匣的遮挡,大臣们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我身上,在宁国我好歹还有嫡公主的身份加持,然而在这里,我不过是战败方献上的礼物,那些赤裸裸打量我的目光让我感觉恶心和耻辱,可我没有办法躲避,只能挺直腰板。

皇帝用了一点时间,仔细查看献上的地图,似乎还比较满意。接下来,他就该委派官员和军队去接管政务和城防了,那是后话。

(四)

"册封宁国公主赵初云为美人。"司仪宣布了皇帝口谕。

朝臣们瞬间议论纷纷。尽管是战败献上的公主,但毕竟是真公主,而且还是嫡公主,册封美人的位分,实在是有些低的。

但于我而言,是无所谓的。无论是什么位分,都无关爱情,那个名誉上将是我夫君的男人,是谋杀我的希望我的幸福的刽子手。

宁国的使臣感觉被羞辱了,一个个手握成拳,敢怒而不敢言。

我知道很多人在看我的笑话,我仍平静地谢了恩。

觐见之后,使臣们被安置到行馆,而我则被安排到越国的后宫。

真是一个偏僻破败的宫殿,里面主殿还住着一个老皇帝不太得宠的嫔妃。我四处察看我的起居处,门窗的漆已经脱落起皮,屋顶有些漏水,屋里地面还有上场雨留下的痕迹。我正觉得无从收拾,一个内监带着晓月清芙来了。

清芙低声抱怨着地方太恶劣,晓月扯了扯她衣袖,暗示她不要让我听到,惹我伤心,清芙赶紧住了嘴。

这地方确实是破旧,但是我又隐隐觉得庆幸。这种安排,不像是要宠幸我的样子,我或许还能保全自己,为子轩哥哥留一份清白,虽然我也知道这毫无意义。

果然,我的到来没在林逸的后宫引起任何的波澜,既没有后妃来寻衅滋事,也没有皇帝的"垂青"。只有刚开始的时候,主殿的乔太嫔过来看了一眼。

除了每月微薄的份例显示有我这么一号人存在,我觉得即便我们三个一起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留意到。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我和晓月清芙一起把宫殿里里外外一起拾掇了一下,该修补的修补了,后院种上蔬菜,前院种上鲜花,花籽和菜籽都是从宁国带来的,当时清芙说要带的时候,还被晓月嘲笑尽带些不中用的东西。如今看来倒颇有先见之明。

时间一过就是半年,呆在后宫里消息闭塞,人生地不熟的,也无处去打听消息。在这里,我和晓月清芙渐渐从主仆变成战友姐妹,三个人的世界,哪里还有分出阶级的必要。

这半年,虽然物质上过得异常简朴,我却觉得比在宁国锦衣玉食的生活快乐多了。除了偶尔想起子轩哥哥,会让我悲从中来。

(五)

日日种花种菜除草,我换上便宜做事的宫女衣服,先前晓月清芙还是要反对,但是在这里,就我们三个人,穿成什么样子都无人过问,渐渐她俩也习惯了。风吹日晒,我的皮肤变黑了些,手也粗糙了,力气也变大了,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倒是学会了不少农妇的技能。

破旧的宫殿虽然没人来访,却还是有些不速之客——耗子。晓月和清芙在屋里打耗子,耗子那东西我确实控制不了对它的恐惧,所以自请出来除草,一个急急慌慌的内监跑过来,看我一身宫女装束,就招呼我去帮忙。

我懒得解释,解释也没用,我目前的处境说不定还比不上混得好的宫女呢。

原来是去搬花盆,几个宫女已经候在那里,内监笑嘻嘻对一个管事宫女说:"你要的人我都给你找好了。"管事宫女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我看了看另外几个人,发现都是清一色的美人,即便穿得简朴,还是掩不住风韵。

那内监又讨好地指了指我,管事宫女朝我看过来,我微微低下头。只听她说:"不错,办得好。"

我隐隐觉得他们在谋划什么事,而自己似乎莫名成了一枚棋子。

正想找个由头离开,那管事宫女走过来,递了一盆最好看的芍药花给我,也挑选了好看的盆栽给其他人。然后带着我们往前殿走。没一会儿就到了勤政殿,这应该是皇帝林逸办公的地方。大殿庄严简朴,我们到的时候,只见大殿的门敞开着,门口站着值守的内监,殿外站着一个姿态万千的美人。管事宫女带着我们跟美人行礼,并指挥我们按照美人的要求摆放花盆。

那美人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抽了管事宫女一个响亮的耳光。我们所有人都一下子愣在那里,门口一个值守的内监过来查看情况,美人气急败坏地对我们说:"都给我滚!"

我们端着花盆放也不是走也不是,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殿里出来一个人,我不经意一瞥,原来是郑琦。

郑琦见了美人,作了一揖:"原来是纯妃娘娘,不知何事惹娘娘不快啊?"说着郑琦拿眼镜扫视了一下我们。他突然把视线定在我身上,我猜他认出我来了,果然,他脸上闪现惊讶的表情。我赶紧低下头。

紧接着又出来一个人,郑琦听到声音赶紧回转身子迎向来人,正好挡在我前面,我只看见那人衣袍上的龙纹,原来是林逸!

"何人喧哗?"这声音有点耳熟。

"是臣妾在训斥做错事的宫人,扰了皇上清净,臣妾罪该万死。"纯妃瞬间变得柔情似水,温柔可人,与先前判若俩人。"你们先下去吧!"

"皇上前日里说娘娘那里的芍药花好看,娘娘特意吩咐奴婢今日送了来,也好为皇上养眼。"那管事宫女不知出于何故,偏要违逆纯妃,拉我上前,"皇上您看,这盆比前日的还要漂亮许多呢!"

我虽低着头,却能感觉自己此刻正被大家凝视,自然还带着不同的情绪。

空气突然安静,似乎过了好久,才听到林逸说:"果然不错,放到朕书案上吧。"

纯妃准备接过去,林逸突然说:"不劳爱妃!"

我只好硬着头皮把花盆搬进勤政殿,我刚放好,林逸和郑琦就进来了,想必他们刚才一定在商量公务,我实在不适合待在这里。我行了礼准备退下。

"这花盆的位置是不是太随意了些?"林逸说。

我不知道他这话问的是谁,但自问刚才也是观察了欣赏角度,考虑了不妨碍他办公和放置奏疏的。

或许这花喜欢阳光,我又把花搬到靠近窗户的那边。刚放好,林逸又说:"那边不好,朕不喜欢迎着光赏花。"

我不知所措。

"还是放在这里吧!"他用手指了指原来的位置。

我又把花搬回来摆好。

"以后御前伺候的时候,朕可不想看见这么脏的手。"

我的手纤长雪白,可是刚刚拔了草,指甲缝里都是泥土,脏兮兮的,我赶紧把手缩回袖子。

林逸不再理我,开始和郑琦讨论政事,我退了出去。

(六)

晚上,林逸召我侍寝,我头一下嗡嗡直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今日偶遇,我是以宫女身份出现的,他不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毕竟靖远殿相见的时候隔得老远,而且如今我衣着打扮毫无相似之处。

林逸自然不会到我的居处来,傍晚时分就有内监宫女来接我到勤政殿的偏殿沐浴更衣等候。

这里不知住过多少女人,谁来了又走了没人在意。窗外圆月当空,千里之外的子轩哥哥此时也在月光之下么?想当初母亲去后不久,我心情低落,子轩哥哥说,世上只有一个月亮,如果我想母亲了,就看看月亮,母亲肯定也在某一处看着月亮想我。只是不知子轩哥哥会不会也看着月亮想着我呢?

还是不要想我得好,今生注定无缘,子轩哥哥值得更好的姑娘用一生去陪伴!更何况如今……

门突然打开,我正要准备行礼,却见进来的人是上次城外传旨的小将军,一身锦衣越衬得他眉目如画,风度翩翩。可是他来此何干?走错地方?

他过来抓住我的手,我用力挣扎却挣不开他的钳制。

"装什么!不是你用尽心机接近朕的吗?"是林逸!原来当日林逸曾来探访过!怪道说听到林逸的声音觉得耳熟呢!直到此时,我才算正眼看见他的样子。

一时间,恨他拆散我和子轩哥哥,震惊原来早就见过他,害怕此时我衣裳单薄与他共处一室,恼怒他误以为今日是我有意接近,真可谓百感交集。

"以前你欺负朕,现在朕欺负你,也算公平!"

什么意思?可是我无暇多想,我的衣服被他撕破,他将我推倒在床上,眼里只有赤裸裸的欲望,我挣扎,咬他,都无济于事……

折腾得累了,我昏昏睡过去,梦里竟然见到了子轩哥哥,子轩哥哥看着我哭,我也哭,他的脸越来越模糊。我哭得喉头发痛,醒了过来,发现林逸也醒了,正盯着我看。

"子轩哥哥是谁?"他冷冷地问。

"是谁重要吗?"我也冷冷回答。

他突然将被子掀开,我肌肤一凉,一丝不挂的我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我瑟缩一团,他放肆地盯着我身下刺目的血迹……他竟然怀疑我和子轩哥哥……我又羞又恼,使劲踹了他一脚,许是我近来力气大了,许是他没有防备,竟然被我一脚踹到床底下……

估计他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一下也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想起身,但似乎摔得不轻,疼得他龇牙咧嘴,对愣在一边的我吼道:"还不扶朕起来!"

我裹着被子去扶他,正要扶起来,被子掉了,我赶紧腾出手去抓被子,他一下又摔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外头伺候的内监似乎睡着了才被惊醒,用还没完全清醒的声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我衣服都没穿,哪敢叫他进来,谁知林逸故作平静地说不需要。

我想,他肯定不愿意让人看见现在这幅样子,太有损形象了。

我扶他趴在床上,他眼里的怒火恨不能把我点燃烧成灰,可是现在还需要我帮忙,他暂时还不能动我。

本来我是很生气的,但是鉴于谁受伤谁有理,我一下子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好不容等到天快亮,宫女送来林逸的龙袍,还有给我的衣物。

我趁着屋里还不太亮赶紧穿好衣服。林逸在床上动了动,发出咝咝的吸气声,过了一会儿,对外面的内监说:"高全,传朕口谕,今日不上朝,要紧的奏折送到偏殿。"

外面的高全愣了一下,才领旨去了。

早在宁国的时候,就风闻林逸特别勤于政务,原来越国被老皇帝治理得一片混乱,林逸接手后,短短几年就变得国富民强,不可谓不厉害。

然而今日,他破例不上朝,不晓得多少人要在背后议论我妖媚惑主。

(七)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床走动,我就在勤政殿伺候了他三天。我们仿佛从没提过子轩哥哥,他没再追究,我也没时间去想。

纯妃几次求见都被他回绝了,大臣们言事也都主要通过奏疏。

幸好三天后他终于上朝了,不然我都怕大臣们觉得是我绑架挟持了他。

可是平静的日子回不去了,他要我每日要去勤政殿打杂,还命人将我搬到离勤政殿最近的辰月宫,辰月宫的主位正是纯妃。好一计借刀杀人!

我在勤政殿干的是当牛做马的差事,可是纯妃她不知道啊,加上她心高气傲,我小小一个美人,和她是云泥之别,要对付我简直太容易,日常的活动就是给我穿小鞋。

我终于知道,那日的管事宫女叫清平,她还有个妹妹叫清安,两人虽是一母同胞,但是清安却比姐姐漂亮得多,清安被分来伺候纯妃,纯妃忌惮她的美貌,把她赏给一个老内监做妻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没多久就死了。清平为给妹妹报仇,自请到辰月宫服侍纯妃,故意给纯妃添堵,往皇帝眼皮子底下塞美人。

听清芙说,清平那日回来就被纯妃用了私刑,打了个半死,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不许人送吃食,偶有心软点的宫女,给她一些水喝。她觉得清平与她名字相近,听着像姐妹一样,颇有点伤感。

本来她把我当棋子,我是该恨她的,但是她为给妹妹报仇不畏强权不计生死,又令我震撼。

晓月和清芙也去看了清平,偷偷带了一些吃食,回来说她已瘦得不成人形了。我知道她俩想让我救她,可是我也没有法子啊!

(八)

我用烫伤的手为林逸沏茶,把他批阅过的和还没批阅的奏折分开摆好。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我的手,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怎么弄的?"

"昨夜煮茶不小心弄的,已经好多了。"我赶紧把手放在背后。

"连自己宫女都管理不好。高全!"高全应声进来。"传我口谕,辰月宫赵美人处宫女怠惰无状,杖责一十,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不要!"我赶紧制止,"不是她们怠惰,她们两个除了日常杂务,这几日还要为臣妾赶制换季的衣服,每日休息不到两个时辰,若罚了她们,臣妾只好事事亲力亲为了,还不如责罚臣妾来得痛快。"

林逸略一沉思,似乎才想起我那里没有配备宫女内监。于是让高全去挑选几个宫女供我使唤。我谢了恩,说道:"纯妃娘娘近些日子好像换了管事宫女,原来那个看着还很聪明伶俐,与臣妾倒也颇有缘分,就不知道纯妃娘娘肯不肯割爱。"

林逸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终于还是同意了。

要来清平只会给我惹来麻烦,和我一起去要人的高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这样为个宫女得罪纯妃,尤其是我们并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路上他好心劝我三思。

清平的事情,林逸肯定不知道,但是高全应该是知道的。我婉拒了他的好意,他只摇了摇头,叹了一句大家都是可怜人。

我在纯妃怨毒的注视下接走了清平。她虽伤得重,但还好不是要害,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虚弱得厉害。好在她还年轻,加上意志坚强,又有晓月清芙的精心照料,很快就好了起来。

(九)

这段时间,除了召幸我,林逸也召幸其他妃嫔,有时候我都怀疑他精力充沛得可怕。他毫不避讳地当着我的面翻其他妃嫔的牌子,我有时候好奇他翻牌子的规律是怎样的,雨露均沾还是有所侧重?

正当我走神的时候,他翻了纯妃的牌子。

我继续整理他的书籍,人说"七略四库,天子之书",皇帝的藏书是名不虚传的,没事的时候,他也对我翻看他的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前读书时,子轩哥哥教我读到妙处应该摘录下来,方便日后回顾经典,可是这里没有纸笔供我摘录,我就蹲在地上,以指为笔,边读边写。

有大臣汇报政务时,我就出去回避,其实有时候他们声音大些,我也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敬事房的内监刚走,高全来报大将军郑琦有紧急军务回禀。

我放下书默默去门外候着,郑琦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善,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才进去。

隐隐约约听到靖城百姓暴动,镇压的字眼。我心下一惊,靖城正是议和所献十五城之一,相对而言最靠近宁国都城,向来繁华,也是沟通宁越的要塞。此处若是失守,越国将失去下一步攻打宁国的跳板,所以这个地方林逸绝不会放弃。

但是武力镇压,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百姓。

我不觉竖着耳朵听。林逸让郑琦立即着人调查靖州情况,并宣召大臣们议事。

林逸征询大家的意见,大臣们都主张应该及时镇压,还有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群情之激扬,就是隔着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有郑琦不同意。

这让我相当意外,毕竟郑琦是武将,不打仗就无法升迁,而且多数武将都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林逸没有当场决定,只让户部和兵部做好备战方案。

大臣们离开,我进去伺候茶水。

"刚才你都听到了吧!"不是疑问。

"嗯"。我干脆承认。

"你不为你们宁国的百姓说点什么吗?"

我跪下说:"恕臣妾冒犯,皇上此言差矣!臣妾非宁国之臣妾,百姓亦非宁国之百姓!再者皇上必然已有心中定论,哪用臣妾赘言!"

想给我下套,没那么容易!

他眉毛一抬,问道:"刚才朕明明没有决定,连大臣们都不知道,你怎说朕已有定论?"

我起身在书架上取出一本《论语》,翻至《季氏将伐颛臾》,指着上面的御笔亲批:"皇上将这句'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勾画下来,上书'谨记'二字,皇上继位以来,虽然武功卓越,然而从不滥用武力,方得国富民安,只知打仗攻城的莽夫怎知皇上鸿鹄之志?"

他抚掌大笑:"那为何朕还要清点钱粮兵马?"

"臣妾斗胆揣测圣意,或许是安抚朝臣,也是做两手准备。"我小心回答。

他审视地看着我,说:"这些年你变化倒是很大。"

从初见到现在也才不到一年,上次他也说我以前欺负过他,难道有什么误会?

(十)

我懵懂地看着他。

他掀起鬓发给我看,青丝遮盖之下是一个疤痕,当时应该伤得不轻。

"记起来了吗?"

或许他在等我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我真的啥都不记得。跟我有关系?

"是旧伤,不是上次摔的吧?"

他有点恼了,"从前朕在宁国做质子,你总记得吧?"

"听说过。"

"你在宫里和兄弟们练习弹弓的事没忘吧?"

我虽然多才多艺,但是弹弓是真的不会。宫里弹弓玩的好的公主只有赵雨灵,继后的亲女儿。

我大概猜到了:幼年的林逸在宁国做质子,年幼的赵雨灵骄横地伤害了他,现在这是来报仇了。只是他怎么会以为我是赵雨灵呢?

"皇上只怕说的另有其人吧!"

"难道宁国的嫡公主不是你?"

"臣妾是,可是并不只是臣妾是。"原来只是一个乌龙。

我对他讲述了宁国的后宫情况。林逸竟然特别高兴。他说待靖州平定,要封赏我。是认错人的补偿?

可是,因为一场误会,有些人,有些事,永远都回不去了。

郑琦查明,靖州暴乱是因为派驻官员将越国和宁国百姓区别对待,无论是苛捐杂税还是徭役,宁国百姓都比越国百姓负担重得多,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百姓暴动也是情理之中。林逸派钦差颁布告示罢免了靖州知府,归还了宁国百姓多缴纳的赋税,并明文规定禁止歧视宁国百姓,违者重罚。暴动不费一兵一卒就此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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