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不久,一个叫粒子的同学给我打来电话:亭亭,明天我想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我想他们会喜欢你的。粒子打工的单位是一家省立残疾院,住的都是患有先天疾病的病人。这家残疾院的名字很有特色,翻译成中文就是一个好汉三个帮的意思,从中就能看出这家机构极为注重团队
开学不久,一个叫粒子的同学给我打来电话:“亭亭,明天我想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我想他们会喜欢你的。”粒子打工的单位是一家省立残疾院,住的都是患有先天疾病的病人。这家残疾院的名字很有特色,翻译成中文就是“一个好汉三个帮”的意思,从中就能看出这家机构极为注重团队精神。
在新西兰,护理是个专业性很强的工作,因为缺专业人员,所以也招临时工,但是对兼职学生工作条件很苛刻:必须是在医学院学习的高年级学生,或者有过长期护理经验的人。
这个工作,对留学生来说简直就是“非我莫属”。因为全学校,也可以说在全市,只有我一个留学生是高年级的医学院学生。但是我知道新西兰对护理人员的要求非常高,而且是护理情况比较复杂的病人,我是留学生,他们会要我吗?
我把自己全新包装了一下,拿出我在国内的学历、成绩单和英语成绩,还有在北京医院的实习证明,胸有成竹她来到福利院。
没想到面试得心应手。看着我的简历,院长的眼睛直放光:“你学过中药!懂得中医!还会针灸!这么年轻,就学了这么多东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一连串的惊讶声使我有些不好意思。还没等我回答完院长的所有提问,她已经让人安排我的培训时间了。
我人生的第一次打工生涯开始了,而且是在异国他乡的新西兰。
残疾院分成四个“家”——男孩之家、女孩之家、幼儿园和活动中心。她被安排在男孩之家工作。他们都是高度残疾,一切生活都需要别人帮忙。
我跟着总院长走了进去,里面和一个普通人家一样,有电视、沙发、壁炉、餐桌,还有电脑。正在我四处张望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有个热乎乎的东西贴得我很近,紧接着一个很怪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你好,我叫翰斯。”
我扭过头看到了一张很可怕的脸:蓝色的眼睛,一只是斗鸡眼,一只是外分眼,呲出来的大黄牙,长歪的鼻子安在同样歪的大长脸上,一说话,脖子还一伸一伸的……我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总院长。
没想到,总院长却上前一步,和那个大“怪物”又亲又抱的:“亲爱的翰斯,你最近好吗?她是家里的客人,要有礼貌,不要离人太近,你把这位小姐给吓着了。”总院长对他说。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叫翰斯,欢迎你到我们家来。”那个大“怪物”恭恭敬敬地向我道歉。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又听到一个好像是从录音机里发出的声音:“欢迎你到我家来,我是拉克。你叫什么名字?”接着一只轮椅向我开过来。
男孩之家的负责人向我解释:“他叫拉克,不会说话,但是会拼写,他用这个能说话的拼写板,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要不然,他会很孤独的。”
原来那个机器人的声音是从他那儿发出来的。我正琢磨这个先进的轮椅怎么说话的时候,突然一双大手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我,一下子我的脚离地了。
总院长和男孩之家负责的女士一边赶紧帮我下来,一边向我后面的那个男孩做手势,我已经猜到了是那个只能看手语的舒恩。没想到,这三个高度残疾的孩子给我的开场白是如此的特别。
按照留学生每周可以打工15小时的规定,我每周有三个下午去工作。院长给我排了班,我得到一张非常具体的工作时间明细表。接下来的日子是对我的培训,从此我开始了许多留学生涉及不到的工作。
这几个孩子虽然都有残疾,但是并不能把他们当作病人,凡是他们自己能做的,都尽量让他们去做,我们只是陪伴、照顾他们而已。
老大——拉克,毛利人,19岁,高度残疾,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智力只有10岁水平。但他和当地别的同龄男孩没有区别,爱听摇滚,爱穿时髦衣服,而且特爱看漂亮女孩子。为了满足他这一“爱好”,工作人员把他的房间贴满了美人照,就连顶棚上也是。“这样他躺着的时候也能看到了。”我的同事一边贴一边自言自语。拉克喜欢对街上的漂亮美眉抛媚眼,有一次一个身穿“比基尼”的女孩从他身边走过,拉克的大眼睛和眉毛不停地向上一挑一挑的,忙个不停。
17岁的翰斯是老二。虽然他能走路,但是右半边身子要用夹板固定,弱视,脑积水,智力也就是5岁孩子的水平。我的一项工作就是陪他散步,来锻炼他仅存不多的肌肉。每次我们散步回来都是他给我开院门,很绅士地说:“女士优先。”
老三舒恩16岁,就是那个从身后抱我的孩子。他高度弱智,弱视,也听不见声音,只能识别一些手语。他体格壮得像头牛,又高又大,但是他的智力也就是3岁儿童的水平。他只对两件事着迷——吃和睡。由于他体重过重,我们还得帮他减肥。游泳、打棒球、散步,周一到周五没让他闲过。
最小的老四也有15岁了,他平时在家,只有周末才来这里。
男孩之家共有10来个人轮班为他们服务,陪他们学习、玩耍、生活。大家经常一起带着男孩子们去郊游、游泳、散步、逛商店、野餐,还给他们开生日宴会。
翰斯爱游泳,大家就经常带他游泳;舒恩比较爱美,我们就二天两头领他去理发馆;他们都走了,我就陪着拉克说话。有现代化设备的辅助,拉克不但会说话,而且非常健谈。
一般我都是下午放学去打工,偶尔干过几个早班,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锻炼。
别看这些孩子脑子都有毛病,但是他们也像正常孩子一样去上学,而且他们也都是接受义务教育,国家千方百计地把他们培养成有用的人。
每天早上,我们要为他们做许多事,就像我在国内时我妈给我做的一样:做早饭,叫他们起床,还要给他们穿上校服。再拿出我妈催我的口气,对他们说:“拉克,快点洗脸、刷牙,要洗干净,否则重洗。”“翰斯,床铺整理好了吗?”“舒恩,早上你想吃什么?”“来,先把药吃了。”
等他们全都准备好了,接他们上学的出租车已经等在门口了。他们每个人走的时候都会过来和我拥抱一下,我也要说一句:“好好听话。”
然后,“家”里一下清静了。
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挺了不起的,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就给他们当“妈”,还当得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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