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名独生女,父母所有的爱,所有的宠溺,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可你们相信吗?我几乎没有觉得自己被爱过,我的前半生都在...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名独生女,父母所有的爱,所有的宠溺,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
可你们相信吗?
我几乎没有觉得自己被爱过,我的前半生都在证明,父母有多恨我。
1
痛苦——不惑之年,我一无是处
出生在南方的一个沿海城市,家境虽然不说富裕但也算是富足。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按理说,我应该是他们的小公主的。
可我却像一个锦衣玉食,衣服里却藏满跳蚤的落魄的“表面公主”。
今年我38岁了,没谈过几次恋爱,更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在别人看来非常随和善良的我,实际上活成了一座孤岛。
也是在今年,我奋斗了13年的公司,把我裁员。没有爱情,没有事业,更没有家庭。
人到中年,回顾半生,我发现自己几乎没有快乐过,更没有什么成功性可言。
都说不缺爱的女孩,一生都会幸福。我恰好是反例,我是没有被好好爱过的大女孩,我不配幸福。
爸爸妈妈爱不爱我?
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愿意把命都给我,我是他们的命。
我的实际体验告诉我,他们愿意把他们的命给我,却不愿意把我的命给我。
我没有恋爱经验,是因为工作转正之前,我妈妈不允许我恋爱。我工作不顺心,是因为一路上都是被安排着,我都是在重复妈妈的人生。
自杀过两次,却没有一次得到了重生。
2
雪上加霜——妈妈说,我这辈子完了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春风正好的季节,公司公布裁员名单,里面明晃晃有我的名字。
其实在大企业待过的人都知道,40岁左右裁员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到了这个年纪,公司更需要新鲜的血液。
一个星期后,我正常办理交接,帮助年轻人熟悉我这一摊工作,年轻的小妹妹一直说姐姐人真好,舍不得我走。
带着一箱子东西离开公司时,我发现我这13年,就只剩下这些不值钱的废纸了。
但是我没哭,我笑着离开公司,同事们都误以为我有了更好的下家。
怎么说呢,我只是有一种痛苦的轻松。就是那种总是担心屋子漏雨,终于,它漏了的那种感觉。
回到家,跟父母说明情况的时候,我也没哭,仿佛我强大到这点小事不足以击垮我。
第一次放声大哭,是回到自己的小家之后。
我脑子里并不是以后的生计,也不是害怕自己人生就此失败。而是妈妈失望的叹息。
她坐在沙发上,穿着那件熟悉的睡衣,双臂环抱,一直叹着气:
“你看你,这么大岁数没嫁出去,工作还没了。”
“我就说你这个脾气,总是得罪人,这下好了。”
“我跟你说,你跟你爸一样,你们老柳家都一样,得罪人都不知道得罪的是谁。”
“我怎么这么苦命,摊上你这样的孩子,让人不省心。”
“你要是早点听我的,跟同事处好关系,也不会有今天。”
那张脸就在我眼前游荡,用最尖锐的食指,指着最脆弱的我。
我得罪人?我人缘不好?
这太搞笑了,我可是讨好型人格啊!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脾气好,从来不敢跟人起正面冲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肯定责无旁贷。
38岁孑然一身,我没有觉得害怕。
妈妈熟悉的指责声,却让我再度陷入抑郁。
3
童年——妈妈是木偶,我也是
我并不是没有恋爱过,29岁的时候,我工作转正后的第3年,我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男生。
遇见他之后,简直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
并不是我恋爱脑,而是我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是“装在套子里的人”。
我发现,别人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爬山,一起去旅行,吃饭的时候,甚至可以站起来夹别人前面的菜。
别人的世界,可以轻松,可以惬意,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我像个外星人一样,羡慕着他们的生活。
这段感情持续时间并不长,不是他不够好,而是我身上有太多“特殊”的地方。每当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时,哪怕仅仅是在大冬天吃了冰淇淋,我都浑身紧绷。
我感觉就在下一秒,马上就要来了,尖锐的食指,责骂的声音……
从小我的家教很森严,尤其对女孩子的要求更是非常高。
女孩子在别人面前不能躺着,吃饭的时候不能去别人前面夹菜,穿衣服不能个性张扬,不能暴露膝盖以上。
外婆是地主家的大家闺秀,她对妈妈的要求是如此,妈妈对我的要求也是如此。
可妈妈比我幸运,她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可以分担火力,而我是父母唯一的攻击对象。他们那些压抑的心理,他们那些攻击性,都释放到了我身上。
初中时候的一件事,我记到现在。
有一次我考上没有考好,英语全班第一,而数学全班倒数第一。
妈妈又是那件熟悉的睡衣,熟悉的食指,说我太令她失望,说我和我爸爸家人一样,笨,没有出息!
爸爸则是熟悉的姿势,在那里抽着烟,叹着气,抽着自己耳光。
可我数学不好,真的不是因为我笨。
而是小学的时候,寒假作业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做,妈妈揪着我头发,拿鞋底扇我耳光,把我往死里打,才让我害怕上了数学。
中考的时候,我差0.5分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妈妈找关系把我送进了那所学校,并且用一生的时间都在提醒我:
你就是这么笨,要不是我给你花钱,你都没有学上。
整个学生时期,我都是驼背度过的。我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我跟别人是不同的。
大学填志愿的时候,我当然也是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妈妈让我选择会计,会计一辈子都有饭吃,那也是她的梦想。
毕业后,我被安排到当地的一所知名企业,开启了我13年痛苦又压抑的职场生活。
4
沉默的父亲——相比于妈妈,我更恨他
实不相瞒,我曾经给别人做过一年半的小三。
并不是因为我多爱那个男人,而是他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温柔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我帮你一起解决”。
就是这样来自年长男性的温暖,让我一直深陷其中。我心动过的几个男人,每一个都是对我有过一点点温柔,愿意给我父亲般保护的人。
抑郁的时候,我做过心理咨询。我的咨询师告诉我,我是太缺少父爱了。即使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即使从小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可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知道这个答案后,我开始恨他。
妈妈骂我的时候,我看着抽烟的父亲,脑子只有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你算什么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知道保护。
有一次我们全家出去旅行,爸爸开车,车上明明有导航,可妈妈却一直喋喋不休地指路。神奇的是,爸爸竟然不听导航的,只听妈妈的。
坐在后排的我,像是看着一位仇人一样看着他:都是你的窝囊,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小时候,爸爸经常醉酒,喝完酒之后他不打妈妈也不打我,而是打自己,不停扇自己耳光,说干脆死了算了。
我在房间里一整夜也不敢睡觉,害怕他真的跳楼,也害怕他会打我。
这就是我的父亲,在家里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人,只会攻击自己,肩膀上从来没有责任的人。
后来我看了电视剧《都挺好》,发现他和苏大强真的很像,很像。
我的咨询师说,在这种家庭氛围下,爸爸为了保护自己,只能“阉割”掉自己的想法,让自己变成和我一样的傀儡。
可我不能理解他,他为了自保“阉割”掉自己,也“阉割”掉了我的一生。
妈妈是一位充满戾气的母亲,爸爸则是没有男子气的父亲。我在他们中间,被挤压掉了灵魂。
5
迷雾中逃离——妈妈,我恨你又爱你
我不是没有想过逃离,真的,我有很多次想要叛逆,想要一走了之。
可是,你们知道每次我叛逆的时候,妈妈会怎么做吗?
她会自杀。
有三次被推进了抢救室。
她说我不听话了,她说她就是为了我活着,我不听话她就活着没有意思了。
我还能怎么办?
只能回到她的身边,继续扮演她乖巧的女儿。
真的,我一点也不敢不听她的了。不光是怕她自杀,还怕她给我发长长的小作文。
如果我尽量远离她,减少回家次数,不每天给她打电话,她就会给我发很长很长的小作业,她告诉我,她这辈子就是为我而活,或者她虐待自己,说她自己太失败了,把我教育成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听她的话,我痛苦,不听她的话,我更痛苦。
我的身上,担负起了母亲的整个人生。
被挤到了绝路,我也选择了自杀。
被救下之后,爸妈好像没有任何反思,就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我做了一个阑尾炎手术一样,一切照旧。
我的咨询师问我,如果我是你的妈妈,你现在想要对我说什么?
本以为我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张嘴的那一瞬间我眼泪夺眶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指责他们,可是我又不忍心,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我想逃离他们,可我也不忍心,他们没有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潜意识里,我可能在扮演父母的父母,他们是孩子,我才是妈妈。
咨询师让我背对着他,假装他是妈妈,看我能不能说出什么来。
再一次,我又哭了。
我原以为我这么想要逃离的家庭,在我感知到我们背对背,将要分离的时候,我竟然想要立刻转过身来,不想与他们分离。
在多年相爱相杀的关系中,不仅父母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们了。
糟糕又黏糊的关系,让我们共同服毒,却不舍分离。
妈妈,我恨你,又爱你。
6
觉醒——没有人可以欺负我
当我意识到,自己对父母的爱恨交织时,我也意识到——
我未必是不能与父母和解,更多的是不能与自己和解。
说了再多恨他们,又有什么意义。还是要过好自己的人生,从糟糕的生活中走出来。
想到离职前的那年,公司进行财务改革,我一个人扛起了公司2.23亿的收入,每天工作到很晚,整个人都累垮了。
别人都夸我能干,我享受这样的成就感,更是观察到自己的讨好型人格,不敢拒绝别人的软弱。
这些也许是我父母造成的,可是他们只存在于我的潜意识里,只是我心理恐惧他们。可事实,那些我该拒绝的时候,他们并不在现场。
我重新找到自己的爱好,我喜欢英语,喜欢做解说类的工作,恰好我生活在南方一个旅游城市,找到这样的兼职并不算难。
自己喜欢的工作中,我有了激情,重新迸发出了生命的活力。
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中,我做得越来越出色,BBC来我们当地拍摄的时候,我是他们的向导。我还做过嘉宾主持,在本地电视台。
我不仅可以做父母的父母,我还能做自己的父母。我不是像母亲说的那样笨,相反我很聪明,很优秀。
更重要的是,我试着拒绝别人,一次,两次,三次……
我发现别人并没有那么可怕,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对我拿出尖锐的食指。我害怕不被爱的感觉,难道我不害怕就能被爱了吗?
相比之下,没有人喜欢委屈讨好的人,更多的人,还是会悦纳自尊自爱,光芒四射的人。
至于我的父母,我当然还是没有停下与他们斗争的步伐。
前不久我一个人出去旅行,可他们问起来的时候,我还是习惯性地说出了一位同伴的名字,是他们认识的一位我的朋友,然后又熟悉地给朋友打电话“串供”。
夜深人静,躺在宾馆里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点点想念他们。
我知道,父母是我一生都逃脱不掉的宿命。
幸运的是,我从灵魂的裂痕中,找到了光照进来的地方。虽然灵魂被父母挤压,但那些许的间隙我也要活得漂亮。
如果有人提前告诉我,人生还有无数活法,我一定可以活出耀眼的光芒。
还好,现在,也还不晚。
我没有与父母和解,我也没有改变他们,可我尽量与自己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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