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医生将屁股朝沙发里挪了挪,又翘起二郎腿来,对习然的那段陈述再无任何兴趣,因为习然已经不止一次来找过他,而且都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他再也不愿听下去,将那早就显得不耐烦的脸凑近坐在他对面的习然,并打断他的话,淡淡的道:“听你这么说,你是被冤魂缠身了啰!”听他这么一说,习然打
谭医生将屁股朝沙发里挪了挪,又翘起二郎腿来,对习然的那段陈述再无任何兴趣,因为习然已经不止一次来找过他,而且都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他再也不愿听下去,将那早就显得不耐烦的脸凑近坐在他对面的习然,并打断他的话,淡淡的道:“听你这么说,你是被冤魂缠身了啰!”听他这么一说,习然打了个寒颤,又想起那接连几夜所做的同一个梦,不由得头皮发麻。因为那个梦,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他害怕一旦合上眼,噩梦中的种种场景便会接踵而至。谭医生不等习然回答,便又重复到之前早就安慰习然的话,现在几乎已经成了贯口:“早就说过了你是心理压力太大了!高考而已嘛,以平常心去对待就好了,不要担忧那么多!”“但是我还是会做那个梦啊,现在我都不敢睡觉了!”习然低声说道,用一只手撑起那昏沉的头,一双红肿的眼睛将目光挤成了一条缝,斜斜的射向谭医生。“我看你还是回家休息几天比较好,就不要想高考的事啦!去给自己减减压,例如去做些运动,或外出旅游几天,或在家打打游戏机。”他在桌上抓来纸笔,一边写又一边说:“好了,去给你们班主任请假吧,我开证明!”“但……”习然一见谭医生略显讨厌的脸色,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得乖乖的拿了证明,走出了心理质询室。全班同学都看得出来赵欣打心里喜欢习然。例如她知道他最喜欢吃小笼包,最喜欢喝绿茶,最迷恋的偶像是胡歌;不爱吃动物内脏,因为他觉得那有股臭味,不喜欢蜂蜜,因为他对蜂蜜过敏,最讨厌歌手是周杰伦,因为他说他老听不清楚歌词。最近她见习然无精打采,黑眼圈都快赶上大熊猫了,于是倍加关心起来,又是小笼包又是绿茶的买给他吃喝,关心的话那可是一句也不离习然的耳朵,她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但习然一向对她很冷淡。当她问习然最近是怎么了,习然只是冷冷的回答道没事,这不得不让她又担心起来,总觉得习然喜欢把事藏在心里,不愿意跟任何人说。“或许是他最近太累了吧!快高考了,他看书居然把眼睛都看肿了!”她笑笑。习然心里也明白赵欣对自己很好,但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想到赵欣漂亮又乖巧,家里又有钱,自己家呢,父母离过婚,穷是一定的了,自己长得倒也不怎么样,论才学也比不上班里的各大高手。对于赵欣,他只能爱而远之。紧张的高考旋律刺激着他每一根想要作为的神经,因此他并没有请假,但红肿的眼睛告诉他,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他还是在晚自修上睡着了。赵欣悄悄的跟他同桌张宇调换了位置,痴痴地望着习然熟睡的样子,不经意间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她拿起笔,翻开她那私密日记本,写到:“其实有熊猫眼的他睡着后还蛮可爱的!但愿我能一直这样看着他!”然后在结尾画上了一个笑脸,又会心的笑了笑。她又翻了翻此前对习然所做的记录,才发觉她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本,她想等到毕业的时候就把这本笔记本交给他。赵欣又望向趴在身旁的习然,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只见习然全身抽搐,脸色黑青,就跟电影里的僵尸一样。习然突然哇的一声大叫,从座位上跳起来,这不得不再次将身旁的赵欣吓呆了。黑板首先映入习然的眼中,上面还写着一大堆化学方程式,然后才注意到全班同学向他投来的异样的目光,他这才意识到,他睡着了,而且又梦到了那个噩梦。赵欣也缓过神来,关切的问道:“你……你没事吧?”习然扭头一看,果然是赵欣,见赵欣眼神如此惊慌不定,想必刚才的举动一定是吓坏她了。“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太累了!看来我真得回家休息一下!”习然从口袋中摸出证明,就要去班主任办公室。赵欣拉住他,又投来关切的眼神,双颊泛红,说:“你回家好好休息!别太累哦!”习然嗯了一声,便走出了教室。公交车上,一位慈眉善目,胡须飘然的老人早就打量上了坐在他对面的习然,脸色一沉,然后对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说道:“快把朱笔和纸拿给我!”那年轻人从挎包中摸出一只毛笔,一张长方形的纸条,递给老人,然后又拿出一瓶红墨水,让老人沾湿了笔,问道:“师傅!您这是要干嘛?”“你注意到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个小伙子没?怨气缠身啊!”老人一边在纸上画着,一边对年轻人说。年轻人这才伸长了脖子将目光投向习然,道:“印堂发黑,双眼红肿,他最近应该比较倒霉吧?”老人将符画好,又举起来看了一遍,说:“看来这鬼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年轻人突然间激动起来,满脸神采奕奕,说:“那我们现在就收了那个鬼魂吧!师傅!”老人的脸上显现出一丝不悦,只冷冷的说:“我们该下车了!”老人走到习然身边,将符给了他,又在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木坠子挂在他脖子上,说:“小伙子,把这张纸烧掉兑水喝,见你我有缘这小饰品就送给你,可以治你的失眠哦!”交代完毕,老人和年轻人便到站下了车。习然回到家,想起刚才在车上发生的事,真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但这又不得不让他有些害怕,对自己说:“难道我真的是中邪了。”“只不过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又这样安慰自己。不过父亲出差未归,自己独自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难免觉得有些寒意,仿佛觉得房子里有好多双诡异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突然,他惊了一跳,但很快明白过来那只是手机铃声。他掏出手机,见是赵欣打来的,便没有接,他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几分钟后,他又接到赵欣发来的短信:“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早些好起来哦。你回来我请你吃小笼包!呵呵!”他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心里叹道:“一个傻女孩!”,然后将手机放在床柜上,又特地的把老人给他的符放在枕边,想这回要是真有什么也不用怕了,于是顺手把灯也关掉,安然睡去。不知睡了多久,他觉得有一双手正试图推醒他。借助射进窗内的微弱灯光,他屏住呼吸,眼睛悄悄的睁开一条细缝。只见一个约两三岁,脸僵硬且白得跟纸一样的小男孩正站在他的身旁望着他,一只小手里面拿着三炷香,另一只手里又拿了一大串纸钱。小男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他的心再次跳得没有规律,他也不敢乱动,就这样望着小男孩无声的飘出了房间。虽然习然心里发麻,却还是鼓起胆子跟了出去,穿过了一片树林,走过了一片凄凉的坟地,最后来到了一条河边。那小男孩举着三炷香向河里拜了三拜,再将手里的纸钱撒向河里。突然间,河水水位急速下降,借着清冷的月光,那河床淤泥里,到处白骨,有在淤泥里竖立的,也有稍稍露出淤泥的枝节,以及那被染黑的骷髅头,鳞次栉比,颇为瘆人。一阵风吹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的习然觉得一直冷到了后脊梁,不由得全身颤抖起来。小男孩突然转过头来,朝他诡异的笑了笑之后,脸瞬间也变成了一个骷髅,那双黑洞洞的眼眶里还爬满了蛆虫,鼻梁都没有,吓得习然拔腿就跑。习然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又做那个梦了!”他道。房间里依旧安静。他正准备让视线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巡视一遍,但双眼朝左一撇,几乎吓得神魂脱离,“那……那……那不是在梦里出现的小孩么?”还没等习然分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那小男孩便用那双长满长指甲的手扑向习然的脖子,但还没接触上,就被一道光柱弹倒在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房间里再次恢复平静,窗外的树枝轻轻摇曳,只听得风吹打窗户的声音。习然立马就想到是老人送他的木坠子和灵符救了他一命。经此一劫,他不得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他赶紧将灵符拿去烧掉,兑了水喝下。他再次回到床上,虽然还是有些心神不定,但在做完这些保险工作之后,想这回应该再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用手紧紧逮住挂在脖子上的木坠子,再次入睡。两天之后,同学们如同炸了窝的蚂蚁,这里一堆那里一群的谈论着些什么。习然双眼已经消肿,精神焕发的走进了教室。同学们暂停热议,再次向习然投来异样的目光,让习然觉得很不舒服。他回到座位,还没来得及发问,张宇便对他说:“你听说了吗?赵欣掉河里淹死了!”习然以为这张宇又在开玩笑,笑道:“你知道吗,我最近撞鬼了,你信么?”张宇对习然的不懈感到焦急,小声道:“这不是开玩笑,连警察都来了,说是不小心失足掉河里的。”习然不由得朝赵欣的座位上一望,突觉一阵心痛,那个位置上果然没人。“而且,同学们在清理她的书本时,发现里一本日记,里面写的全是关于你的话,我这都给你拿回来了!”张宇从课桌里掏出那本日记,递给他。习然见张宇如此郑重其事,心里一酸,安慰自己说这不是真的,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他接过日记本,强装镇定,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昨天晚上!”张宇说。“在哪里淹死的?”习然问“就在校外离墓地不远的洞街河。”张宇答。习然心中一凛,又再次想到那个梦,说:“洞街河边有墓地?”“有啊,而且听说那片墓地里面埋的都是一些小孩!”张宇觉得有些莫名奇妙,问道:“你问这个干嘛?”习然不答,只留下一脸惊恐。他翻开那本日记,默默的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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