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是个常用词。耳畔经常流过有关苦难的抱怨,细细琢磨,这些抱怨大多不外乎生活拮据、境况窘迫。面对一个个 苦难 ,我惶惑了,这不就是我们五六十年代生人经历过、当下无数底层人家的寻常么?怎么就一下子升格为苦难了呢?我的一位同事小时候,姊妹八九
苦难是个常用词。耳畔经常流过有关苦难的抱怨,细细琢磨,这些抱怨大多不外乎生活拮据、境况窘迫。面对一个个苦难,我惶惑了,这不就是我们五六十年代生人经历过、当下无数底层人家的寻常么?怎么就一下子升格为苦难了呢?
我的一位同事小时候,姊妹八九个,为了生存,凡能够得上锅台、端得动饭碗吃饭的,都得奉献劳动。家里养了两头猪,不是为春节杀了打猪晃的,猪是家里的存折,零存整取,是姊妹们上学的学费。从七岁起同事就开始打猪草、挑泔水。打猪草还好,边打边玩,以绿色为伴,可挑泔水就重担在肩了。羸弱的孩子,人小腿短,只好将吊桶桶钩的绳索系得老高老高,以防桶底触地碰坏。有一年夏天,挑泔水途中遇到了暴雨,雨越下越大,桶里的泔水越积越多,担子越挑越沉。腿脚发软,忽地一条腿跪倒在地,前面的吊桶滑落,扁担一翘,后面的吊桶坠落。桶箍跌炸,吊桶粉碎。天上电闪雷鸣,地上一摊散木板,雨中她抱着扁担和木板,边哭边往家跑。听到这里,我都心酸,迫不及待地追问:你那时觉得是苦难吧?苦什么、难什么?我哭,是心疼木桶,家里得花钱修理!同事雨过天晴似的轻松笑笑,道出了当年的委屈。
是前年吧,在凤凰卫视一档节目上看到赵本山访谈,在与记者的交流中,老赵提及了往事。说自己是个孤儿,小时候就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生活全靠乡邻们接济,下放干部似的吃派饭,东家一顿,西家一餐。记者问:那时你觉着是苦难吧?苦啥?老赵亮出了鼻腔出声的招牌式微笑:生活就是那样子,一点也没觉着苦。不苦、不苦!发自内心的表白,此时的老赵绝无小品的幽默。
人在世上,总得在不同的层次里生存。如果把生活境遇低下,也填入苦难的表格,等同痛苦与灾难,那么,苦难的含难量也太低了吧?有时候,所谓的苦难,在外人看来堪比黄连,其实对于当事人而言,道是无晴却有晴。如若把贫穷、困顿、清寒视为苦难,是一种人为的放大和草率的误读,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悲天悯人的隔岸观火。
日前,笔者在路边买西瓜目睹了有趣的一幕。堆满绿油油西瓜的蹦蹦蹦下面,铺了一张旧席子,两个孩子在车肚下嬉戏打闹。放暑假了,他们随父母进城卖瓜。弟弟先踢了姐姐一脚,姐姐还了一拳,乡下孩子皮实,不娇不疼,一个劲地咯咯笑。做生意的母亲烦了,拎起红色塑料板凳,朝着儿子的屁股狠狠砸去,笑声戛然而止。夏天进城卖瓜,暴晒街头枯立路边,风餐露宿日晒雨淋,绝对苦差事,但对无忧无虑的姐弟俩来说,肯定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幸福时光。
其实,底层人的生活自有一格,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了无牵挂,无忧而有喜。清贫并不意味着与苦难结伴,简洁朴素的生活反而单纯灿烂。我深知,人在自得、自在、恣意享受苦乐的时候,无需弯腰就顺便拾取了滋润一生的宝贵财富:坚强的意志,奋发进取的精神,珍惜生活、享受生活的阳光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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