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计算全部岁月的黑夜 在那细数岁月的黑夜 请将我的名字归还于我 ——《埃及亡灵书》 罂 一 罂是挂在四川大学网球场铁丝围网上的一只鸟。标志着少女纯真的水手服,努力伸展着的双臂仿佛浸透了水的翅膀。她微微嘟起的厚嘴唇晶莹剔透,仿佛酥雨沐浴过的的早春花瓣。 “
在那计算全部岁月的黑夜
在那细数岁月的黑夜
请将我的名字归还于我
——《埃及亡灵书》
罂
一
罂是挂在四川大学网球场铁丝围网上的一只鸟。标志着少女纯真的水手服,努力伸展着的双臂仿佛浸透了水的翅膀。她微微嘟起的厚嘴唇晶莹剔透,仿佛酥雨沐浴过的的早春花瓣。
“出来,到我这儿来。”秦的指甲轻刺钻过铁丝网眼的嫩嫩的指腹。
阳光映入她眼里,映出柔波流转。她唇边的笑意掩饰不住,勾出一圈一直奉献着的纯粹爱情。
“出来呀。”他将她的一个指头捉住。一整根手指溜出了铁丝网眼。那根手指形状优美,触感软嫩,他和她的都垂眼看着。
“亲它一下。”她的语气里透里一丝俏皮。
铁丝网内的空阔空间里,一对教师模样的年轻男女在奔跑着打网球。秦身后的水泥路上,啪、啪的足音不曾间断。他含笑说,出来吧。她嘟嘴说:“不亲就不出来。
“促狭鬼!”
他飞快地亲了一下那甜蜜的唇片,并在离开的瞬间情不自禁地轻吮了一下,将少女的美妙初次吸附在心脏上。在他注视的目光里,她雪白的牙齿反射出一道]晶光,然后一扭身,以飞鸟的优美姿态迅速飞离。
她俏生生地站到了他跟前,仰着脸,以异常动人的双眸瞅着他。小麦色的肌肤,因奔跑而变成了赤潮的颜色。他们彼此打量了一小阵,在吸入彼此气息的同时,竭力压下胸中涌起的一阵又一阵的牵手欲望,选择并肩往校园外面走。
校园大得象一座城堡,阳光下没完没了的树,没完没了的草坪,没完没了的稚嫩学生,走了很久他们才彻底离开。一辆轿车停在校园外面的一条路边,他通过滴滴叫的。
她高挑苗条的美丽身子,钻入他殷勤打开的车门,屁股一落,身体便靠在了椅背上。他绕过车头,从另一扇门进来了。她挨过来,将一条散发着热量的肉呼呼的臂膀紧紧贴住了他。
那是一栋温馨的酒店。一推开门她就听到了钟爱的爵士音乐。是诺拉琼斯,优雅、美丽。低垂的双层窗帷围出一个深夜,灯蓦地亮了,房卡插进去连接了电源。走廊灯、射灯、床顶天花板上的灯、电脑灯、电视机灯,全亮了,但都朦朦胧胧,象一朵朵温柔的花儿。
她看到了透明的樱桃红沙帐。纱帐将房间一分为二,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小酒吧。卧室里有圆形床,有搁着笔记本电脑的长条桌,美丽的音乐就是从那台笔记本电脑里飘过来的。吧台上,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还有一大碟水果。芒果片。绿葡萄。山竹。吧台的对面是两只深棕色大衣柜,靠着白色墙壁,稳稳的。
“好浪漫啊!”她的一只手放在他头发短短的脑袋顶上。
“你就是浪漫本身。”他已蹲在她脚前,抬起她一只脚,脱去了白色球鞋。抬起另一只脚,另一只球鞋也脱去了。她低下头,看着他做这一切。
“我好喜欢你。”她温柔地说。
“我知道。”他起身圈住了她。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赤足踩过红底黄花纹的柔软地毯,走进了宽敞的浴室里。
“噢,情侣浴缸,我喜欢!”她轻拍了几下浴缸的边缘。
“我知道你会喜欢。”他拧开了水笼头,调好了水温。
“我喜欢什么你全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懂我呢?”
“你不也一样吗?”
她被搂到盥洗台前的大镜子前。他在她后面,双臂环绕着她纤细柔软的年轻腰肢。他们一起注视着镜子里的彼此。她几乎和他一般高,他一边脸贴着她脖子侧面,呼吸着少女肌肤的娇嫩和青草气息,瞅着镜子里的她,解开了藏青色校服的第一颗纽扣。
她的肉体在他视线里逐渐呈现。
她的乳房丰硕挺立,散发着一股淡淡香,他爱不释手,啮着她耳垂轻声说:“你是个极品女子。”她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后脑勺紧紧顶住他厚实的胸膛,仿佛要顶穿他,钻进去,盘住他的五脏六肺。
二
“我希望我灵魂里住着的各个人,她们都正处于合适的年纪,她们长着的不同面孔都同样让你喜欢。我让你与她们一一相遇,如果你能一一喜欢上她们,我心中就会燃起热恋状态下该有的熊熊烈火。”
——珍在QQ空间敲下这段话,然后点击了发送。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身体是热的,就象伤寒发作中的病人。她的心跳紊乱无章。她感觉着自己的灵魂四分五裂,飞向各种纬度、经度,飘在半空中思念着大地,却落不下去。
仅留着的一盏昏暗电脑灯,在窗帷紧闭的酒店房间里,营造出时间消逝了的感觉。但她心中很清楚,这是白天。秦没在身边的时候都是白天。空调开太大了,单穿了一件宽大白T恤的她,毛孔里簌簌地冷。而窗帷外面,是五月,骄阳似火,走在路上,人会热得喘不过气来,不过她不想这个。窗帷拉严实惯了,她的心就生出了一种错觉,认为这地方是没有白天的,尤其是胃里积存了太多烈酒的时候。
秦昨晚带来的一瓶伏特加她全喝光了,从他中午出去她就开始喝了。他没在这儿睡午觉,他怕她提问题提个没完影响他睡午觉,所以回家睡去了。他下午还要上班,最近他特别忙,总是有做不完的事。
她感到身体内部排泄物发出的压力,肚子隐隐地疼,便起身到卫生间,在马桶上坐下来。卫生间宽敞极了,有双人大浴缸,有站式淋浴处,想在哪儿洗澡就可以在哪儿洗澡。她低着头,听见胃部咕咕地响,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吃午饭了,可是她一点都不饿。
中午他本来要带她去素食馆吃饭的,她拒绝了。第一天来他就带她去了素食馆,她喜欢得不得了,吃了很多,所以他总是带她去素食馆吃饭。可是这两天,她毫无食欲,拒绝吃饭。她就吃一点点水果。这天,早餐她吃了他搁在桌子上的黑芝麻糊,午餐则只吃了一个苹果。
她冲了水,拖着早被激情烧得疲惫了的身体,赤足经过凉凉的白色地砖,回到地毯的柔软里。电脑灯发出的昏暗灯光,与暗红色地毯彼此渗透着,彼此拥抱着。她来到电脑桌边,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伸手拿过上面的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点上,然后走到外间的排气扇底下,深吸了一口。
她的舌头全是尼古丁味、焦油味,又厚又腻,麻麻的,苦苦的。烟抽太多了。抽太多烟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一个极坏习惯,那只手上了发条,隔上三五分钟,就会下意识地去拿香烟,然后抽出一根来,塞入齿间。
手机响了。她的目光游到里间,吐了一口烟,懒懒地提起步子。等她来到电脑桌边时,铃声已停。她回拨过去。
“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买。”
“我不吃,什么都不吃,我要减肥。”
“减肥不是这么减的。”
“我就是不吃。”
“那我买点水果回来给你吃。”
“好吧。”
她觉得自己不吃饭他会高兴。她想吃什么他都会让她吃,她吃高兴了他会很高兴,可是她要是不吃的话他会更高兴——她觉得。秦,亲爱的秦,他希望她是个优美的娇妻!
“现在是晚上九点,属于青春与欢乐的帷幕刚刚拉开。娇花的躯体,火热的嘴唇,温热的水淋过寻欢作乐的灵魂——那不是水,是烈酒。”
泪水滑落下来,带着酒精味儿轻颤在她的面庞上。她咕咕地哭了起来。她越来越伤心。她模糊的视线里呈现一团白,慢慢地,她看出那是浴缸。原来她又来到了卫生间。她的双手放在浴缸的边沿,捉住,倾下腰,目光投在前面合拢得严严实实的咖啡色窗帘上。
她将腰肢轻轻扭了几下。她知道自己扭的不好看,但还是忍不住这样做。
“你喝酒了?”
他回来了。他在她身后。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冰冷。
“嗯。”
他没再说什么,走开几步脱掉了衣服,去另一头的站浴处淋浴了。她扭过脸去看,毛玻璃将他遮得隐隐约约。她吸了一下鼻子,往浴缸里注水,目光注视着水面渐渐上升。过了一会儿,她脱去身上的白色T恤,走到门口往床上用力一扔,没扔上去,落在了地毯上。
她抬腿跨进水里,在温热的水中坐下来。闭上双眼,伸直双腿,浴缸不够长,腿伸不直。只能将小腿弯曲着。水淹过并拢的大腿,淹过手臂,淹过肚子。水温柔地拥住乳房时,哗哗的声响停了,她仰脸睁开眼睛看。他站在她后面。
他没看她。
他转身离开了。
头顶的天花板上嵌着一面大镜子。她看了一阵自己,然后侧过身去,然后又侧过来。然后又躺正了。铜黄色的镜面,铜黄色的面容和身体。她看着自己失去了轻盈、失去了凝聚力而四散着的肉。看着迷茫而灼热的眼睛。
耳朵里传入耐?金高无奈而深情的歌声。那是他最爱的歌手之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牵动了一下,当作是在微笑,然后将自己整个儿陷入水里。水涌入耳朵,压住面庞,半分钟都没到她就选择把脸升出水面,并将从鼻孔涌入卡在喉咙里的水竭力呛出来。接着她试了第二次,仍然没能坚持住半分钟。但水底下的歌声她记住了,那是嗡嗡的隐隐约约,仿佛隔了一个尘世的绝对孤独。
“秦,进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你说。”
秦重新出现在她身后。
“以前我是多么不耻于那些满世界找小三拼命的元配,但在就刚才,我把自己埋入水里的一瞬间,我忽然一下就子理解了她们。不是说赞同她们的做法,而是理解了她们的悲痛、她们的绝望。对女人来说,青春就是一切,一旦失去了青春,她们的安全感就荡然无存。”
“你病了,珍。”
“是的,我病了,这我知道。”
“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把真正的那个你找回来。”
“找不回来了,前年冬天她就死了,死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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