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初来 江水寒看着不同于乡下低矮的平房,内心惶恐不安,只能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或敌视、或疑惑、或怜惜、或迷茫的眼神。 直到姑姑把水寒拉过去说:“小雨啊,这是你爸爸妈妈。” 水寒怯怯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女,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只见那
壹初来
江水寒看着不同于乡下低矮的平房,内心惶恐不安,只能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或敌视、或疑惑、或怜惜、或迷茫的眼神。
直到姑姑把水寒拉过去说:“小雨啊,这是你爸爸妈妈。”
水寒怯怯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女,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只见那女人笑着拉过水寒道:“水寒啊,我是你妈妈。”
水寒看着笑得温柔的女人,小心地说道:“我是江雨。”
“你看这丫头,到现在了,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呢。”女人笑着转向姑姑道。
水寒看着女人的笑,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冷风吹过。很久很久之后,水寒才知道,在这世上,有些笑不是温暖的,而是阴冷的。
姑姑显然有些愣了,随手拿过桌上的梨塞进水寒手里道:“小雨,乖,去一边玩,姑姑有事要和你妈说。”
水寒摩挲着手里的梨,低下头轻声道:“你才是我妈妈。”
姑姑猛地从水寒手里抢过自己亲自塞进水寒手里的梨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不是你妈!”
水寒愣愣地看着从小对自己宠爱万分的姑姑,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起身拿起姑姑扔在地上的梨,小心地擦着梨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咬一口道:“梨,好甜。”
女人唤过一直站在旁边迷茫地看着水寒的女孩儿道:“浸月,带妹妹去看看你们的房间。”
女孩儿有些不情愿地应了声:“哦。”
看着蹲在地上对咬了半口的梨发愣的水寒,心里升起了一丝怜惜,但语气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情愿道:“快起来,我带你去看房间。”
水寒愣愣地看着恶狠狠的女孩儿,随即绽开了来到所谓的家的第一个笑容,狠狠地点了点头,把手放进了女孩儿伸出的手里。
后来,水寒便不记得了,只记得女孩儿对坐在床边的自己说:“你乖乖在这儿呆着,我去给你拿水喝。”随后,便进来了一个比自己略矮一点的男孩。
水寒忘记了自己和那男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和那男孩打了起来,气极的自己狠狠地咬住了男孩的肩膀。
当水寒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孩早已哭着跑出了房间。水寒愣愣地看着男孩,一点一点着向后挪动着自己,直到再也无路可退,便缩在了房间阴暗的角落里。
水寒努力地缩着自己,想要就这样躲起来,但事实却是,姑姑和那女人看着缩在角落的水寒破口大骂,和女人相比,姑姑更甚。水寒愣愣地看着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姑姑,眼角涩涩的,却无一滴眼泪流出。
水寒一直一直都记得,姑姑曾对自己说过:“生在雨天的女孩是最易哭的。”但水寒不明白为什么此时的自己却一点都哭不出来。
女人扯过缩在角落的水寒用力摁到自己的怀里道:“大姐,水寒还是一个孩子,你对她太凶了。”说完,便拍拍水寒的头道:“你看,你都吓坏我们家水寒了。”
听到这话,姑姑愣了,随即讪笑道:“是大姐逾越了,小雨是你的孩子,要教训也该是你教训。”
“大姐,我们家没有叫小雨的孩子,只有叫水寒的孩子。”女人轻抚着水寒的背,眉头微皱道。
“是是是,是大姐错了,这孩子叫水寒。”
姑姑尴尬地笑道。
“水寒啊,都这个点了,饿坏了吧,走,妈去给你做好吃的。”女人偏头看看墙上的挂钟道。
水寒尚未开口,女人便半拉半抱着水寒走出房间,没有看愣在门口的姑姑一眼,在水寒刚要转头说话时,女人兴奋地对水寒道:“水寒,我们吃妈妈最擅长做的鸡翅吧。你弟弟和你姐姐可喜欢吃妈妈做的鸡翅了。”
水寒只得转头对着女人微微地点头。
这顿饭是水寒和他们吃的第一餐,也是最食不下咽的一餐。
没过多久,姑姑便带着女人为其准备的礼物回县城了。
在姑姑走后不久后,水寒才渐渐想明白,姑姑为什么会在那时对自己特别的凶。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的讨厌这孩子,让他们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以便以后还能来看看这孩子,让他们认为自己不会来抢走这孩子。
贰小学
水寒还没有来得及适应新家和新的家人,就被送进了学校。
水寒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大学的老师开办的私立学校,所以学费难免要比国立小学高出很多,很不幸的,学校在水寒四年级时倒闭了。
那时的水寒,人生地不熟,刚刚到了一个新的家,还没有来得及适应,就被送进了半封闭式的私立学校,且被万叮咛千嘱咐,在外人面前,不可以叫他们爸爸妈妈,要叫叔叔婶婶。其实,他们并没有规定水寒叫他们什么,只是说:“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叫爸爸妈妈,如果别人问你是不是我们的孩子,你就说,不是,我们是亲戚,来这儿上学的。”
当时水寒愣愣地看着表情严肃的爸爸妈妈,内心充满了疑惑,很想问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叫爸爸妈妈?”但水寒没有问,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水寒和他们之间的亲子情分就断了,自此再没机会连接,纵使有了,水寒也会害怕地躲开,因为,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她。
在寄宿学校里的水寒,虽然不知为何做了班里的副班长,但水寒在班级里所说的话寥寥无几。所谓的副班长,不过是一个摆设,虽是摆设,但水寒在实在忍受不了班级混乱的时候,也会发脾气,所以班级里的同学都很怕水寒。
下课后,水寒总是静静地倚在走廊的柱子,看着他们在操场玩游戏,眼睛里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有的只是平静。水寒很清楚,同学们都瞧不起乡下来的土包子,都不想和土包子在一起玩,所以水寒就很自觉的,从来不参与他们的游戏。
其实,水寒一直不懂,那时的自己那么小,怎么就看出那些孩子不愿和自己玩游戏,看不起自己呢?直到后来,水寒才想清楚,那时的自己,刚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谁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人,就是隔一段时间来看自己的爸爸妈妈。那时的水寒,极度没自信,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所以很自然的,就察觉到了那些孩子对自己的冷落。
虽然爸爸妈妈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水寒,但他们从来没有一起来过学校,所以学校的老师就以为水寒生活在离异家庭,不免对水寒多了些关注。但这令水寒很苦恼,因为爸爸妈妈告诉水寒,当初为了要她和弟弟,费了多大的功夫,冒了多大的险,现在虽然把水寒接家里来了,但依然会有人查,所以水寒在家里来了客人或有人敲门时就躲到房间,不要出来。因此,水寒便开始极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小小的水寒,虽然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水寒毕竟是一个孩子,所以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但那些伤,并非水寒故意为之,只是水寒在致伤因子来临之前,总是忘记躲开。
水寒记
#p#副标题#e#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在那学校待的最后一个学期。
那天,水寒一直犯困,感觉脸烫烫的,身上忽冷忽热的。那次是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学校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水寒发烧了。在得知自己发烧的时候,水寒愣愣地摸着自己的额头,恍惚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应该贴着一双手。
江晓看着傻愣愣的姐姐,嘴角撇了撇,显然瞧不上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姐姐,但同时又很害怕,没有缘由的害怕。知道很多年后,江晓才明白,那时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江水寒,为什么处处欺负江水寒?只是那时的自己年纪尚小,并不明白自己无意当中的言语、动作、眼神竟会对江水寒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学校倒闭之后,水寒换了一所新的学校,只是这次,学校里多了一个江晓。因为江晓成绩太差,所以他们就决定把江晓送进了水寒所在的私立学校。
从那以后,江晓的成绩飞速提升,名列前茅。而水寒则从原来的前三甲慢慢跌落至中上游,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自己大起大落的成绩。
水寒并非不想第一,只是,纵使水寒拿了第一,他们也不会在客人亲戚面前提起,因为水寒不能被发现,否则他们的工作就将不保,这些水寒都明白,但还是掩盖不了自己的失落。自此,水寒的成绩就成为了他们唠叨自己的主题;自此,水寒觉得自己被他们关注的感觉真好;自此,水寒的成绩再没上去过。
水寒很庆幸自己转了学校,否则又怎会遇到那个把自己从自己的世界带出的人。
那人总是笑着的,班级里的同学不论男女都喜欢和她玩,水寒也不例外。
水寒不知道该如何接近班级最受欢迎的同学,只是在那人苦苦思索作业题的时候,小声地说:“我教你吧,这道题我解出来了。”
直到有一天,那人在放学后说:“我要回家了。”
水寒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人,道:“哦。”
那人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
自此,水寒便和司琦成为了好朋友。
在小学的最后两年里,司琦教会了水寒如何去笑,如何去和人交流,虽然水寒的交流圈子总是那么的小,但于水寒而言足够了。
叁中学
因为教育改革,所以中考考砸了的水寒,得以托送至市里排行第二的初中,成绩优秀的江晓也随之进入了这所初中,甚至高中,二人都进了同一所,只是江晓在正榜,而水寒则在副榜。
水寒进了初中,就开始了走读生涯,进而和他们间从未发现的矛盾,也一一爆发。
他们总是对水寒说,当初为了要你这个孩子,你妈妈放弃了工作机会,一直没有升职,最后还下岗了。
虽然当初把水寒交给奶奶养,很舍不得,但不得不这样做,不然他们的工作都不保。
他们所说的这些,水寒一直就懂,只是他们一再的提起,除了增加水寒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其它并无改变。
他们从来不知道,在水寒深夜睡的正熟,被奶奶叫起,匆匆忙忙赶往姑姑家,躲避检查有多么的辛苦。
水寒并不想怪他们,因为他们所说的水寒都懂,也明白他们当初这么做是不得已而为之。
真正令水寒伤心的并不是他们一再提起以前的事情,而是她告诉水寒,在水寒降生以后,把水寒养大的奶奶,看是个女孩,就像要把水寒丢掉。
当水寒听到她这样说时,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起身回到了自己房间,自此,水寒的房间便再没打开过,只要水寒进了房间,便会反锁,并偷偷拿走了房间钥匙。
那时的水寒心中并没有憎恨,有的只是慌乱与迷茫。毕竟,那时的水寒只有十四岁。
十四岁时的水寒恰逢青春期,非常的叛逆,但在做叛逆之事的时候,从不肯彻底去做,只因水寒怕自己陷入无尽的深渊,怕他们再不要自己,再把自己丢掉,毕竟他们已经丢过自己一次了。
那时的水寒,无非就是放学后晚上个几小时回家、周末去去网吧、在双耳打个耳洞、去ktv和同学包间(但只去过一次,因不喜欢太过于封闭的环境)……从不敢去做太过分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定会被他们禁足,并监视。
晃晃悠悠间,水寒和江晓进了同一所高中。
因为不知道该以什么样子和同学相处,所以水寒总是没心没肺地笑,就算被同学欺负,也是笑着的。
但一直笑,总会累,所以水寒偶尔也会把自己的负面心情带入和同学间的相处中。
这种相处模式,自水寒打开心扉,便一直延续,从未变过。
所以同学之间便有水寒有病的留言传播,为此,十二岁的江晓和人打架了。
得知江晓为自己打架的水寒,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心里稍微惊诧了下,便再无波动。
说水寒冷漠也好,无情也好,其实这不过是水寒的盔甲罢了,只是十几年间并没有人意识到水寒内心的伪装。
他们总是在不断地逼着水寒去做出无谓的选择,要么选这边,要么选那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水寒总在想,如果奶奶没有去世,这种选择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水寒所期待的只是如果,所以水寒避不了,只能面对,却又不想面对,所以水寒和两方的关系都很差。
或许是因为情绪积压了太久而无法释放,水寒想要去自杀的倾向。每次,水寒都会被自己的念头吓到,拼命的想要躲起来,却不知该躲往哪里。
于是,水寒便爆发了,因为一件小事,水寒和妈妈吵架了,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吵过了也就没事了。
没想到的是,江晓为此大批水寒,说水寒做事太过分,只会让人操心,给人添麻烦。
水寒愣愣地看着早已高出自己半头的少年,眼里多了些微自嘲,抑或是了然。
水寒自杀了。
自此水寒的左臂便多了一道可怖的疤痕,也开始了所谓打扮自己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高考结束了,水寒终于有了离开的借口。
终
水寒终于离开了,只是水寒的离开令他们颜面大失,因为水寒高考考砸了,他们失败了。
看着他们唉声叹气,不知为何,水寒有了一种负罪感,不想让她们因为自己而为难。
*
几年以后,有人在某间出租屋中,发现了一具死了三天的女尸,女人是自杀的。
警察在整理现场时,发现了一张拼接的照片,照片被接上去的那部分便是出租屋中的女人,只是拼接的终究是拼接的,始终无法成为照片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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