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年代

发布时间: 2018-03-23 23:06:51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故事 点击: 135

孙二23岁那年,从东吴大学如期毕业,回到老家孙店街等待分配。这期间,孙二是个不在任何组织的闲散之人,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虽说大红本本已成功领回,但工作单位尚未落实,在毕业与就业之间,有一段孙二所未知的空档,使孙二有点寝食难安。 其母孙大娘倒是较为乐观,

青春年代

  孙二23岁那年,从东吴大学如期毕业,回到老家孙店街等待分配。这期间,孙二是个不在任何组织的闲散之人,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虽说大红本本已成功领回,但工作单位尚未落实,在毕业与就业之间,有一段孙二所未知的空档,使孙二有点寝食难安。

  其母孙大娘倒是较为乐观,有意无意地念叨着:小二子终于要拿钱了,要是分到县里就好了!家里有人在县城上班,是这个夏天孙二全家人的梦想。孙二何尝不想分到县里,既然按“哪里来哪里去”的政策,回到海西已成定局,留在县里当然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孙大娘这样的念叨对于孙二来说不仅于事无补,还徒增烦恼。因为,孙二家的亲支近脉尽在孙店镇范围,并无显赫关系可为孙二的工作分配大计来运筹谋划。

  上街赶集的老舅奶也来添乱,看到孙二的第一句话是:二子你不小了,能说女人啦!近两三年,舅奶看着孙二越长越大,对于外孙的终身大事显出不合时宜的重视,令孙二欲拒无由、无言以对。显然,老人家的关心没有对上孙二的路子。业未立,何以成家?这是六十多岁的农村老太所无法理解的。况且,纵观偏处一隅的孙店镇范围,又有哪朵鲜花能入已见过世面的孙二的法眼?!

  话虽如此说,回到老家的孙二处于蓄势待发的蛰伏期,说到底就是个待业青年,甚至说是无业游民也不为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早上睡到自然醒,没事在街头巷尾东游西荡,弹弓、钓杆这类以前的玩艺儿也都翻腾出来了。有时会拖条板凳在孙家店铺门口一坐老半天,对着小街上不知名的物事发半响呆。这种情状孙大爷、孙大娘看在眼里,也只能听之任之。在人生的节骨眼上,对于命运的不可预知和不可把控是令人纠结的,孙二的忧郁可想而知。

  孙二老家孙店街是苏北腹地盐河边的古镇,素有“孙店锣鼓各打各”之说,革命战争年代还有“苏北小莫斯科”之谓,民风向来淳朴。在乡邻眼里,孙二是个好青年,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孙二也自诩成熟偏晚,对男女情爱之事一窍不通。但就算孙店街民风再怎么淳朴,长舌妇总是代不乏人的。孙二常年在外求学,平时一般很少在家,他连日来那些游手好闲的行径是很召人眼的。渐渐地在乡邻们的口中,就传出了孙二罗蔓谛克的花边新闻,几经周折传到了孙大娘耳中,大意是:你家小二子与乡医院的小护士搞上了。孙大娘以此事求证于孙二时,孙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矢口予以否认。孙二比较疑惑,小护士似乎不是一个讨喜的名词或职业,乡邻们对与之相关的某个方面或许存有偏见。

  关于孙二与小护士的事,起因如下: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孙二与本街玩友小磊子相约在乡医院打乒乓球。两人正打得棋逢对手、如火如荼时,活动室里悄然多了一位妙龄女子,个子不算高,十八、九岁的样子,丰腴饱满,青春逼人,不知何氏之女。此女进来以后就安静地坐在边上看孙二他们俩打球,手边似乎还带着一本流行小说之类的书籍,似看非看。孙二与小磊子都是长年在外读书之人,对于本街的乡邻大多半生不熟,对此女是何路数当然亦不甚明了。但是比较明确的一点是,此女的到来打破了活动室原先的平衡,于燥热之外氤氲起某种莫名的清新的气息,对于孙二两人起到了一定的激活作用。当时孙二稍稍觉得有点亢奋,打球的活跃度与语言的鲜活度较之平日提升了几分。

  在如此的情境和氛围下,就算孙二再怎么木讷,也还是大体上搞清了此女来路。这便是传说中与孙二搞上了的护士小魏。她是从某护校新分配来不久的护士,家住县城,这天晚上住在宿舍没回家,被孙二俩人的乒乓声牵引而来。孙二与小磊子可算是孙店街上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在外厮混数年,受过良好教育,气质不能说脱俗,却与街头混混不可同日而语。护士小魏一人离家在外,乡间又没有什么娱乐,形单影只,年轻人碰在一起自然是愉快的,大家引为同类是顺理成章的。

  孙二与护士小魏初次相识时的情形就是这样。客观地说,孙二对新认识的小魏不乏好感,虽然当时未敢细细端详其长相如何,品评其性情怎样。孙二有理由相信小魏对自己也不反感,当然孙二也相信小魏对小磊子同样不反感,毕竟小魏是孙二与小磊子共同的朋友。但是为什么乡邻们只把孙二与小护士扯在一起?其中暗藏什么玄机?孙二不得而知。众口铄金,有乱点鸳鸯的味道。孙二志不在此,也无意与谁争辩。不管怎么说,这次不期然的邂逅,给孙二返乡待业的乏味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

  孙二的思绪每每游离于刚刚结束的校园生涯,脑筋有点一时转不过弯来。一起习练杨式太极拳的缪老大,你在扬州老家还好吗,没有孙二的相伴能坚持练下去吗?王小抖啊王小抖,南通有人跟你下围棋吗,现在还能抖给谁看呢?数日前,孙二经历了人生的一次重要转折,从繁华天堂重归苏北乡间,从天之娇子蜕为待业青年。大学四年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曾经相濡以沫的同学注定相忘于江湖,曾经朝夕相伴的一切顷刻变成回忆,回头一想似乎啥也没抓住,有种被打回原型的感觉。也许最大的收获就是混了一个出身,跳出了农门,但是何去何从却又不得而知。

  孙二学的是热门的税收专业,号称东吴大学税收专业的黄埔一期,入学分数线在一本专业中是偏高的。在姑苏城求学四载,穷学生生涯虽流于平淡、乏善可陈,但怎么说都有些不舍。来不及好好学习,来不及到处走走,更别说来一场你侬我侬轰轰烈烈的恋爱,就在懵懵懂懂、随波逐流中匆匆度过,临了时竟不乏诸多遗憾,其中最引以为憾的是未能谈一场恋爱。那天,孙二收拾好被窝行李,骑了两年的旧自行车送给了晚一届的老乡张军,舍弃了所有不好带走的什物,与相处四年的学友们洒泪而别,搭乘长途汽车,辗转回到孙店街老家。如果不是怀揣着大学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证书,孙二返家时那提锣拐鼓、疲惫奔波的情形,与后来的农民工返乡一般无二。

  孙二在校时不是个出众的学生,不善言辞,不出风头,学习上不够主动,政治上也不激进,哪怕小组长之类的班干部都没干过。1989年学潮那会儿,虽然也随大流上街游了行,中间却跟刘老四溜到观前街大光明影院看《无敌鸳鸯腿》去了。好在那还是个国家包分配的时代,积极不积极相差无几,毕业去向大体上是哪里来哪里去,这是事先计划好的,所以孙二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回海西县老家的。至于能不能干上“税大头”的差事,以及在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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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税大头”的差事,谁人决定自己的分配去向,分到县城还是派到乡镇,档案是怎么传递的,还有学潮对那几届学生分配有无影响,凡此种种,孙二茫然不知就里。

  那时的消息是闭塞的,资讯很不发达,交通也甚为不便。“大哥大”还在传说中,BP机的影子没见过,电话还要到邮局打,即使可以打又能打给谁呢?!就算上趟县城也不那么容易,得骑上个把小时自行车,中间要骑经四道河,况且县城也没有个固定的落脚打尖的地方。回到乡间的孙二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消磨了娇子的自信,升腾着待业的落寞,心慌慌,意沉沉。乡镇小街上的生活远离尘嚣,节奏缓慢,平静而单调,特别是在孙二心事重重的日子里,尤其显得空气沉闷,孙二有点渴望发生点什么事,不管什么事都可以。

  这天是孙店街逢集的日子,太阳光光,市声吵杂,家里人早早就起来理货出摊,孙二情绪照例不是很高,吃罢早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家里人打打下手。孙二料想自己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店主或售货员,无意于在自家开的杂货铺里帮孙大爷卖货,瞅个空子抄个手就到集市上游荡去了。

  孙店街的格局近些年发生了很大变化,规模和范围扩展了许多,但在上世纪90年代初,固定的店铺不过寥寥几家,集市鼎盛时段也不足百米长。孙家店铺坐北朝南,扼守于集市中间的黄金地段(),店铺后边是小学校操场,东侧有条路通往二里沟村,斜对面则依次排布着医院、邮局、税务所、大会堂、供销社等乡镇单位。孙二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逡巡,并未发现有甚新奇之处,在街西头偶然碰到曾经的球友和玩伴小磊子,很是高兴,闲聊了几句,约好晚上找个地方打乒乓球。在孙二的印象里小磊子是个好孩子,比孙二小好几岁,当时正在上着初等师范之类的学,以前假期时会在一起打球玩耍,是孙店街上孙二乐于与之为伍的屈指可数的伙伴。

  吃罢晚饭,小磊子拎着两块球板来找孙二,两人一道到对面的医院球室里去打。纵观孙店街范围,像模像样的单位原本不多,据探知有球台的仅有医院和小学,这还是托了乒乓国球的福。晚上医院一改白日的喧嚣,零星地亮着几间灯火,整个院落静悄悄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两人轻车熟路,边走边聊王涛、马文革等人的打法特点,地方以前假期时曾经来过,球台球网都是现成的,看来平时也会有人在此活动。拉亮灯,摆开阵势,两人你推我挡厮杀起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老远。

  球拍是小磊子的,那种颗粒朝外的正胶拍,磨损得已经不成样子了。孙二的乒乓球底子是在海西中学上学时,在水泥球台上与同学们争抢拚打中磨练出来的,此时与小磊子对垒正是有得一打。前面说到的小魏护士这晚没有回家,吃过洗罢,在宿舍闲翻一本琼瑶的言情小说,乒乓吵杂之声扰乱了少女情思,便循声而至。三人在活动室愉快交流,大家视为同类,均有相见恨晚之感。这次相识以后,孙二的朋友圈由小磊子一人扩大到小魏、小磊子两人,孙二以为这是一件不赖的事情。之后当然有过一些交往,包括一起又打了乒乓球,在医院里或是街头上遇上闲聊几句,并没有十分刻意,甚至有点轻描淡写,把握在君子相亲相敬的度上。

  对于恋爱婚姻之事,孙二模糊中有自己一贯的打算,他固执地以为此事应该在工作落实、去向敲定之后,再从容考虑不迟。因此孙二在大学四年里给人的感觉是清高自傲,独来独往,几乎从未萌动过与某位女生产生瓜葛的心思。孙二刚回到老家不久,关注点聚焦在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分配去向上,绝无谈情说爱的念头。孙二在男女之事上开蒙较晚,心机不多,甚至还有些自卑和羞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主动出击的活跃分子,想到更多的是男女纯洁的交往,恪守性别界线和做人底线。那时的东吴园风气偏于保守,谈恋爱的属少数,孙二班上仅有两对。但男女生之间有所交流,说笑几句,交换书籍,几个男女老乡一起吃顿饭,上下学在后座上搭个顺便车之类,还是比较常见的,情窦初开的男女们正常交往,无关风月。孙二觉得清者自清,坦坦荡荡,看来乡邻们是少见多怪了。

  对孙二与小护士的事盘问无果之后,孙大娘也不深究。毕竟孙二的毕业分配问题,是当下全家的头等大事。孙大娘是孙店街上有名的精明主妇,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消极等待、无所作为,即便面临的是资源有限、信息不畅、层次偏低的不利局面。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方打听,孙大娘得知本镇某村有一位军转干部在县税务局做股长,此位赵股长据说还是个可以影响分配的实权人物。探听准确之后,孙大娘尽已所能,搜罗若干鸡蛋、菜干等鲜活土产赶至县城,顾不得颜面去赵大股长家门头烧香抱佛脚,为儿子寻求一个尽可能好的去处。

  孙大娘做这些事时,是尽量瞒着孙二的,这里有“爱儿不让儿知道”的本意,况且也不想让孙二觉得不自在。当初孙二刚刚考上东吴大学时,孙大娘也是瞒着孙二给乡邻们发送了许多喜糖,让事后知道的孙二觉得很难为情。

  孙二对于老娘上门求人的事终究还是略知一二,大人们还有没有做过其他努力,孙二不得而知,总之这样的事让孙二深感屈辱。孙二不知道老娘此行成效如何,有没有吃人闭门羹或者遭人白眼,他是痛感自己没用,白念了四年大学,还得让大人们跟着操心,这对自尊心甚强的孙二是一种身心摧残。此时的孙二尚未出道,所能做的只是心绪难平、胡思乱想。

  这天吃完早饭,孙二在店门口溜达卖呆,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日子。这时,孙二看到街东南北大路方向,有一队杂服人马簇拥着一辆平板车,自东向西风风火火而来,神色慌张地往乡医院方向急赶,车上胡乱躺着一个人,其中有人嚷嚷着“快快”,还伴杂着辍泣之声。凭孙二的经验,这大概又是哪个村上的妇人跟家人或邻居闹了矛盾,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住在医院附近,每年总会见到几场类似的情景。孙二心情一凛,未加细想,随即就跟着这队人屁股后奔医院去了,一来受好奇心驱使想探个究竟,二来看看小魏护士此时在忙些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孙二不经意地尾随在一堆人后边,安心地做一回冷漠的看客。这次喝农药的不是农妇,却是一名壮汉,口吐白沫,面容枯槁,衣衫不整,发如败棕,其状惨不忍睹。是啥原因促使这个男子大汉一时寻了短见,看闲的人心中多半抱着这个疑问,但当此十万火急救人性命之际,并不是探问原委的合适时机。孙店人习惯把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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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人看病打针的人统统称为“先生”,没有性别年龄之分,与称呼学校老师是一样的。当时医院上班不久,孙二印象中一些脸面比较熟识的“老先生”们不知怎的没有看到,而孙二新结识的朋友小魏正好当班,这位“小先生”便义不容辞地独自承担起救死扶伤的神圣职责。

  面对如此急难危重的病人和一堆焦躁的亲友,小魏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持重老成,神情专注,忙而不乱,清除呕吐物,清洗皮肤,心肺复苏,按压穴位,一系列急救措施并用,显示出训练有素的技能。待“老先生”们急急赶来的时候,小魏先生已经把这位倒霉而又幸运的汉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孙二对于白衣天使的称谓并无直观的印象。打球那天晚上小魏着的是休闲装束,给人比较面善的邻家小女生的感觉,干净整洁,温文尔雅,如此而已。而这次旁观亲历,使孙二对小魏以及小魏的职业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认识,小魏在危难之际显了身手,她的形象在孙二的心目中顿时高大了许多。当时孙二偷眼观瞧小魏的一举一动,小魏连衣素裙外罩着洁白的护士大褂,显得神圣而庄重,因为忙累专注而微微汗湿衣衫,凸显出年轻女孩丰满而曲线玲珑的身材。孙二对于自己眼睛的唐突略感惭愧,心中潮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第二天傍晚,孙二踌躇良久之后忍不住到医院去找小魏,他觉得有必要搞清楚那个男人为什么就喝了农药,还有孙二昨天的偷窥有没有被小魏看到。这两件事在无所事事的孙二看来无比重要,不搞明白说明他与小魏不够朋友。

  孙二径直走向医院门诊室,若无其事地走经之后没看到她,略感失望。好在医院并不大,侦察一圈之后就找到了小魏的宿舍。看到门虚掩着,孙二冒冒失失就推门而入了。屋里灯光昏晚,陈设简陋,小魏蹲在地上剥着什么,对孙二的不请自到有点惊慌失措。孙二解释说到医院有点事,就顺便过来看她一下。这种解释有点牵强附会,以孙二的直觉判断,小魏对于自己的到来其实并不反感,只是有点意外,以及被人突然袭击的不安。

  彼此仓促之间单独面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孙二的两个无比重要的问题又张不开嘴来请教。一个女孩子简陋的宿舍,凳子也缺乏,而且看样子她还没有吃饭,时机不妥,气氛不谐,并非想象中如诗如画的场景,两人都有些不太自在,孙二没话找话地闲扯了几句,就知趣地告辞了。

  回家之后,孙大娘问孙二干嘛去了,饭时到了也不晓得回家吃饭。孙二没说实话,随便支应过去了。晚上孙二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着边际地想了许多,想到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想到自己可能会到哪里上班,想到今后的生活会怎样,想得头脑生疼。临睡前,孙二终于理出了一个头绪:应该抓紧到县城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探听点有关分配的消息。

  次日吃过早饭,孙二骑车直奔海西县城。孙店到县城十五公里路程,孙二初、高中在县中念书,曾经在这条路上无数次往返,而这次行程心情轻松不起来。孙二搜索枯肠挖掘资源,以为此次县城之行值得探访的人有二,分别是大吹子和木瓜,此两人都是孙二的高中同学。大吹子的父亲是县中副校长,自然人脉广泛,消息灵通;而木瓜是省税校毕业,已先孙二两年进入税务所当起了税大头。按照路上事先想好的计划,孙二先到大吹子家坐坐,正巧大吹子在家,与其胡吹海聊一番,中午就在他家蹭了一顿饭。

  大吹子的工作据说已经联系妥当,准备到省城发展。有本事的人飞出去了,孙二强压住羡慕忌妒恨,在心中慨叹自己时运不济。听说回来的毕业生的档案早已发到县里,县人事局已按专业对口的原则将毕业生分配至县属各单位,再由各单位根据工作需要落实毕业生的具体岗位。如此说来,孙二比较确信自己的档案关系已被分到县税务局,下面就是县税务局的二次分配问题了。孙二不得不佩服老娘的高明,不管努力是否管用,老娘的协调方向是正确的。

  第二站到木瓜家,木瓜在一个离县城不太远的乡镇税务所上班,况且当天是星期天,木瓜是在家的。木瓜是孙二高中文科班时的同桌,在诸同学中相交得多些,也比较随便,他与寡居多年的老娘二人同住,目前暂未婚配,据说是找了某个卫生院的小护士。木瓜家里挂着春夏多套税务制服,另外还有大盖帽,孙二看到不免有点眼红心热。当晚孙二不客气地与木瓜抵足而眠,以便作倾心长谈,他需要详细了解一下全县税务系统当下的格局。

  据木瓜分析,新分配的毕业生一般都是先分到基层税务所锻炼,这是局里近些年的惯例,几乎没有例外的。现在大家都拚着关系打破头想往县城调,而他本人以老母亲年纪大需要照顾为由,多次向局里打报告请求,才好不容易把他安排到离县城近一点的税务所。木瓜已经是工作两年的老税干了,在孙二看来颇通人情世故,甚至有了一些职业性的“油滑”。他的分析有理有据、不容反驳,让孙二多少有点气馁。孙二没有过硬的关系和背景,可资为孙二留城力挽狂澜,料想自己铁定是要被发配到哪个乡镇驻点了。

  从县城回到家,孙二反而平静了许多,以为大局已定,不如随遇而安。既然不能在县城上班,在哪个乡镇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反正钱不少拿就中了,听木瓜说在乡镇工作可以多拿33块钱的下乡补助。时间已经到了8月份,通知正式报到的日期逐渐临近,孙二觉得不日即可当上税大头了,有必要与孙店税务所的同志们适当地搞好关系,大家早晚会成为同事,保不准会在一个锅里吃饭。

  孙二心里头有点没底,不知道这班平日在街上“作威作福”的专管员们,是否认同或接纳自己。他在税务所大门口晃荡的时候,没想到所里的周会计竟然认识自己,主动邀请孙二进去坐坐,不免让孙二心头窃喜。是了,周会计曾经到孙二家去过,是负责街面店铺税收征管的专管员,孙二在自家的税票上不止一次地看到过周会计的大名。大家习惯上将与钱打交道的人通通称为“会计”,而孙二不久也会被人称为“孙会计”,孙二想想竟有些得意。

  税务所钱所长正巧也在,听周会计介绍过后,还算客气地与孙二闲聊。所里职工不多,钱所长家住县城,每天骑摩托车早出跑归,周会计则拖家带口住在所里。孙二对钱所长是久仰大名的,钱所长身材胖大,早晚骑着摩托车从街上呼啸而过,是孙店街上的一道风景。红色幸福250摩托车是税务所的标配,是当时一种很牛的交通工具。孙二不敢轻易开口,虚心地听着钱所长等人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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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在孙二的眼里,钱所长当真是个人物,不仅是每天骑着摩托车招摇过市,不仅是管辖自家税收的父母官,他还是个做了多年税收工作的前辈。孙二在大学所学的东西差不多都还给老师去了,在钱所长跟前确实是心存敬畏、不敢造次,有点担心一不小心露怯漏底坏了名声,毕竟自己还是个没有正式入职的新人。

  钱所长问孙二分到哪里定没定下来,孙二说还不知道。钱所长说为了体现回避,方便工作,一般不会分回老家。钱所长还发表了一个孙二认为很重要的观点:如果能分到离县城近点就很好了,找对象也好找点。孙二从钱所长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看来象钱所长这样的权威人士也比较认同孙二的分配去向,分到乡镇是肯定的,比较好的结果是离县城近一点。而且钱所长顺嘴提到了工作去向与找对象的关系,不由得使孙二陷入深思。

  很久以来孙二就觉得,自己终究是要飞出孙店街的,自己的爱情鸟也不在孙店这个地方。但眼下孙二显然是空有大志,他需要一步一步来。那天孙二有事路经医院门口,被小魏一声轻唤叫住了,孙二回头一看是小魏,心中也是有点高兴,这天小魏穿着一身好看的衣服。小魏问孙二这两天跑哪里去了,孙二说这两天到县城去看看分配的事去了。难道小魏这两天找过自己,竟然发现自己失踪两天。看来那天傍晚孙二对小魏的主动探访,似乎引起了小魏的某种重视,引发了回访的意愿。小魏有点嗔怪孙二这样的事竟然不告诉她,如果告诉她她就与孙二一道走了,因为她已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小魏说她明天要到邻近的兴庄医院办点事,因为有十几里的路程,一个人有点不想去,问孙二能不能用车把她带着,陪她去一趟。小魏跟孙二说的时候似乎有点慢不经心,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但孙二想,小魏既然是自己的朋友,朋友有事应该义不容辞地帮忙,哪怕受点累也无妨,自己闲着也没事,兴庄好几年没去了,正好也去看看。

  如此一来,事情就定下来了。次日上午,在镇街东大路约好的地方会合,小魏坐上孙二的脚踏车出发了。孙二与小魏并不是不在意乡邻们的眼光,更不想明目张胆地置乡情民俗于不顾,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到镇郊街外碰头。按照孙店乡风,一般只有一家人或是小两口才搭乘一车,甚至那时男女结婚带亲时也是男前女后的格局。而孙二这样男前女后地拖着小魏,再怎么特立独行,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的。所以孙二一路上心理上有点紧张和放不开,时不时偷眼观瞧有没有熟人看到,这种作贼心虚的心态绝对是影响了两人单独外出的自在逍遥。

  到兴庄要经过一段很长的新沂河堤,河堤每年都要兴修加固,这年上游的大水刚刚过去,空气中还散发着热哄哄的土腥潮气。河堤两侧肆意生长着浓密的杂树灌木,远离人家,蛮荒偏僻,时有野虫小兽出没。孙二载着小魏规规矩矩地骑车,一句得体的体已话也没有,只是感觉车后边有团火贴着自己后背,灼烤得自己不知如何是好。荒邻野外,前后无人,恰如红高梁里我爷爷和我奶奶野合的所在,孙二如果不是心有底线、所虑太多,就是既没有贼心更没有贼胆,一个女孩子独自骑行在这样的所在,确实是不安全的,而自己就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孙二接到通知是8月16日以后到县税务局报到,离这个时间已越来越近了,孙二心怀忐忑,又有点摩拳擦掌。孙二记得木瓜说过,报到的时间是有讲究的,15日以前报到的可以领当月一整月的工资,15日以后报到就只能领半个月工资啦!税务部门是管收钱的,精于算计可以理解。还有几天自由时间,孙二思虑着报到时所需的一切,扳着指头过。小魏与孙二两人的兴庄之行看来比较平稳,未引发孙店街长舌妇们新的议论。小魏知道孙二准备报到的日子,对孙二说打算送他一件礼物,孙二含笑未予否决。

  这天下晚,孙二站在店门口闲望,突然看到有辆小面包车自西向东行驶过来,在自家店门口嘎然而止。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有位忠厚长者,还有税务所的钱所长,朝孙二走过来。这些人不象是要买东西的,也不象是检查税收的,孙二对钱所长这几个人的意图颇为不解。到孙二跟前,钱所长为孙二与那位长者作了介绍:这位是县局的李局长,这位就是今年分到局里的大学生。李局长慈眉善目满面春风,微笑着对孙二说:高材生啊,欢迎到税务局工作,经过局里慎重研究,已经决定把你分到直属所工作了。

  简直是喜从天降,孙二感到受宠若惊,有点手足无措,连招呼客人进屋坐坐之类的客套话都忘记了,傻呵呵地俯耳倾听李局长他们说话,没说几句李局长一行就上车一溜烟走了。原来李局长是县局分管税政业务的副局长,今天下午到孙店税务所公干,结束返程路经孙家店铺门口时,有人说这就是那个姓孙的大学生,李局长主动提出停车下来说两句话再走。虽说是偶然即兴之举,但李局长的亲和作风如春风化雨,滋润了孙二干涸的心田,关键是李局长为孙二第一时间带来了分配去向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超出了孙二事先的判断和估计,令孙二喜出望外。

  后来听说,县局对孙二等人的分配问题进行了认真研究,中间也出现了分歧,其中一个意见是,孙二是迄今为止全县税务系统唯一的专业对口的正牌本科生,分到乡镇体现不出对人才的重视,分到县直属税务所则既属基层,又使人才得到锻炼。最终这个意见占了上风,李局长便是极力赞成把孙二留在县城工作的局领导。

  焦虑了一个夏天,孙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他觉得值得感谢的人很多,县税务局领导的关怀、父母的操劳关爱自不必说,小魏、小磊子他们让孙二这个夏天不寂寞,即使是长舌妇们的闲言碎语,也让孙二觉得生活就应该参差多彩。对于小魏,孙二觉得似乎是有点愧疚,但是具体愧疚在哪里又说不清。在去县城报到前,孙二终于没有见到小魏的面,小魏兑现允诺通过孙二妹妹转交,给孙二送来了一本精美的笔记本。笔记本扉页上,小魏用清秀的笔体写着:祝孙某某工作顺利,鹏程万里!笔记本里还夹着一张纸,纸上抄着一首席慕蓉的诗,《青春》: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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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本文标题: 青春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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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和爱情,都得等它慢慢熟晚上,我被男人跟踪到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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