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好的女子,已被他用年少无知辜负过了,他有什么理由和资格让她等在原地? 第一次见她,大约是4年前吧,听见门上有钥匙在哗啦哗啦地响,有些惊诧,以为大白天来了胆肥的蠢贼,猛地开了门,正要呵斥,却见门外的那个女孩比他还惊诧,她大大地张着嘴巴,讷讷道:你是
那么好的女子,已被他用年少无知辜负过了,他有什么理由和资格让她等在原地?
第一次见她,大约是4年前吧,听见门上有钥匙在哗啦哗啦地响,有些惊诧,以为大白天来了胆肥的蠢贼,猛地开了门,正要呵斥,却见门外的那个女孩比他还惊诧,她大大地张着嘴巴,讷讷道:“你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里?”
因为紧张,她的鼻子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细长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受惊的考拉。他有些不忍,便笑了笑:“这是我家,我不住这里住哪里?”
她“啊”了一声,掏出一张纸仔细看,问:“这里不是某某路某号某单元某室吗?”
他哑然失笑,抬手指了指对门。
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廓,连连说着对不起,转过去开对面的门。
他望着她纤薄的背影笑了笑,回家,关门。
这栋楼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建的,隔音不是很好,他能听见她欢快地哼着小曲唰拖把,还能听见她小心翼翼地挪动家具……
他微微地笑着,想这是个快乐的女孩子呢,甚至还有点无耻地想,如果她再漂亮点,说不准他会寻个借口搭讪追她呢!
他们偶尔会在楼道里相遇,点头笑笑而已,没有话。周末,他们还会在楼台的共用露台上相遇,她去晾洗好的衣服,他看他的英文书,她看他的眼神里有满满的敬慕。
渐渐地,就熟了,孤男寡女的两个年轻人,时常搅在一起烧饭吃,面对面坐了,她托着下巴看他,顽皮地说:“慢点吃,别把舌头也吞下去。”每到周末,她常常以要开洗衣机为借口,讨去他穿脏的衣服,洗好晾在露台上。他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的衣衫和她的一并,舒展在暖意洋洋的阳光里。
在一起时,他们聊各自的学生时代,他说自己在湿嗒嗒的弄堂里混迹的童年,也会听她有些忧伤地说干旱少雨的北方乡下,早晨,一盆水洗全家人的脸,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眸盈盈潋滟着,让人心下怦然。
他不忍她感伤,就打趣说她这么贤良,不知会被哪个走运的小子娶回去。她就红了脸,埋着头,一根一根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他突然意识到,她待自己这样好,是不是在暗恋自己呢?这么想着,就偷眼看她,看着看着,心就悄悄地退了一步又一步,她像沙滩上一粒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沙子,太不出众了,而他,像所有好高鹜远的年轻男子一样,希望自己的女友美到惊艳。
他开始刻意地回避她,虽然做得很是委婉,她还是感觉到了,不再轻易敲他的门。在露台上遇见了,也只是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晾好衣衫,转回屋去。
第二年冬天,他有了漂亮的女友,和女友嬉闹时,他会突然竖起食指,说:“小声点,墙壁不隔音的。”
不知为什么,他有点郁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生怕他们的笑声会变成穿墙而过的利刃。他不想伤害她。
有时,他和女友会在楼梯上遇到她,她总是埋头匆匆地上或下,像个胆小的孩子,他就觉得有莫名的难受在心里拱啊拱啊的,像欠了她什么永远无法偿还似的。女友似乎看出了什么,却也不问,只是打着婚期将近的幌子,催促他买房搬家。
次年秋,他搬进新家,把旧房租了出去。以为这样就会忘记她眼里的忧伤,却没有,一些夜里,他会腾然醒来,想起她满眼含笑看他吃饭的样子,想起她在露台上边唱歌边晾衣服的样子。
他竭力让自己和女友兢兢业业地恋爱来忘记这一切,却不成,常常是女友正和他说着婚事呢,他的目光就像电力不足的灯泡,缓缓暗下去,觉得自己不是在选择爱情,而是在满足自己被人羡慕的虚荣心。感情是件多么私人的事,为什么要去顾及大众的审美标准呢?娶位美妻营养了眼球,可大众又不能替他承受生活的不如意。
他的心就隐隐地疼了起来。
到底,他还是没能娶回那个能满足他虚荣心的漂亮女友,阴差阳错地散了,踪迹皆无。
一个人的落落寡欢里,他去过几次老房,借口要装修,让房客退了租,闲来没事,他在老房子里转悠。
有时候他会站在露台上,望着通往她房间的门,怅怅地想,两年了,或许她搬走了吧?亦或许她恋爱了,甚至结婚了吧?再或许,她已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走进过她的生活……
在爱情上,人总是这样,最美好的,永远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
他又去老房子多次,阴差阳错似的,一直未能再遇到她,他假作无意似的问过邻居,知道她没搬走。
他想给她打电话,借口问她近来可好,再度与她搭上联络,却发现,自己竟没同她要过电话号码。
索性,周末宿在老房,夜里,他大大地睁着眼,聆听隔壁的声息。很晚了,才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地来了,他在黑暗中张着大大的嘴巴,无声地笑。
挨到次日早晨,他假作无事人一样伸着懒腰上了露台,连见了她的第一声招呼该怎么打都设计了千万遍了。
终于还是枉费了心机。
那个在清晨里打开通往露台门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位俊朗的男孩,四目相遇,都愣了。他尴尬地指指自己的房子,说:“隔壁邻居。”
他们相互握了手,在露台上做着晨操。
晨曦那么好,他的心,却一片乌蒙蒙的,连一丝光线都看不到。
等她探头到露台招呼男孩吃早餐时,一眼见了他,目光落到他脸上,像被烫了样跳起来。很快,她就镇定了,说:“是你啊,是不是回来请我们去吃喜酒啊?”
一下子,他就怔在了那里,在她从容淡定的目光里,他看到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躲闪,他笑了笑:“到时候肯定会的。”
除了苍凉和遗憾,他没有怪她。那么好的女子,已被他用年少无知辜负过了,他有什么理由和资格让她等在原地?他终于明白,那些时过境迁后的回头,大多成了打扰,一点也不诗意,更不美好。还是,一个人,默默地怀念,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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