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黎崇德十三年,素来一向勤政爱民的武帝操劳过度,身染恶疾,缠绵病榻,奄奄一息。 月华如水,柔柔的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守卫念柳殿的侍卫只觉得一阵寒风拂面而过,猝不及防就昏倒过去。 我轻轻走进寝殿,安静地凝视着在明黄色龙塌上沉睡的人,他早已白发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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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黎崇德十三年,素来一向勤政爱民的武帝操劳过度,身染恶疾,缠绵病榻,奄奄一息。
月华如水,柔柔的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守卫念柳殿的侍卫只觉得一阵寒风拂面而过,猝不及防就昏倒过去。
我轻轻走进寝殿,安静地凝视着在明黄色龙塌上沉睡的人,他早已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不负少时风华,烛火照耀着手边明晃晃的铜镜,镜中的我容颜依旧,仿佛二八年华。
五十年后,我踏月归来,只是为了见他一面。此时见到他这般模样,我的心里早已没有丝毫,反之倒有些轻微的疼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将要离我而去。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存在,榻上的人挣扎着挣开眼,我听到他用沙哑的声音唤我,阿绵,声音温和如水,一如旧年,却夹杂着浓浓的悔意和眷恋。
你是来送我的吗,他说。
我的眼泪就这样卒不及防的流了下来,却不回答他的话,只是扭过头去。满园星光灿烂,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我和他,都回不到过去了。
那些过往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都早已如上林苑的柳绵随着流水逝去。
皇城宫墙外的有更夫大打更声遥遥传来,“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又是春末了。
(二)
惠风和畅,草长莺飞,绿瓦红墙的皇城内,纵然是阳春三月,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肃穆与阴冷。
上林苑的小道内,一对身着朱红色罗裙的宫女簇拥着一位满头珠翠,神色高傲的女子缓缓走来,经过柳树下的时候,一阵清风忽然袭来,满树柳絮纷纷落下,妆容精致的女子立刻满头灰白。
低眉顺眼跟身后的我,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女子柳眉一挑,身边的姑姑立刻眼疾手快从队伍里把我拉了出来。接着我听女子下令,大胆贱婢,竟敢以下犯上嗤笑本宫,拉下去,乱棍打死。
我心中一紧,死定了,这宫里果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一些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比豺狼虎豹爱可怕。
柳绵,你脑子进水了。
做人真累,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我开始后悔好端端的要效仿白蛇作什么?半个月前我刚刚修成人形就被白芍生那厮狠狠嘲笑。我深刻的记得他一袭风骚的白衣,自以为是的摇着白纸扇尖酸刻薄的说,柳绵,你这张容颜幻化的可真是惊天动地泣鬼神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开始弯下腰呕吐起来。
我大怒,告诉他我这张容颜可是按照书生画的仕女图幻化的,是人间标准的美女,人见人爱。他听完立刻夸张的笑了起来,翘着兰花指,嚣张的说,你要是能凭你这副容颜去人间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我就做你小弟。看着他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一时热血沸腾,就混入了采选的宫女中,人间不常说帝王是世间最了不起的人吗,她白素贞只是找了一个书生,我柳绵要找就找一个天潢贵胄,让白芍生输的心悦诚服。
可此刻我真的后悔了,因为自入宫以来我整天见到的除了女人就是公鸭嗓的太监,如今还面临着被乱棍打死的危险,虽然,我是妖,不会死,可我会疼啊。
惠娘娘,可否看在儿臣的面上饶了这女子?
一阵淡若春风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锦袍,头戴紫金流云冠的男子正带着淡淡的笑意为我求情。
金色的阳光洒满他俊秀的容颜,比白芍生那厮还要漂亮,我有些眼花了,这就是我的目标了,我暗道,然后,再他他了给我一个安心的微笑后,我,没出息的晕了过去。
(三)
我侥幸逃过一劫,不惊没有被惠贵妃责打,还因祸得福去了三皇子的隆安殿。
捏着鼻子喝了宫女端上来的药,又狠狠的嚼了几个金丝蜜枣,我有一种柳暗花明,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感觉。是的,那天从惠贵妃手里把我救下的正是三皇子,据说他是皇帝最看重的一个儿子,生母原本只是一个粗使宫女,生下他不久就死了。之前一直被皇帝放养在冷宫里,可是忽然有一日却把从邻国缴获的重宝七色玉观音赐给了他,据说那东西你藏着长生的秘密。文武百官梦这才大梦初醒纷纷赶上来巴结,却不想他却如旧时一般,不骄不躁,波澜不惊,还把大臣送的金银珠宝都还了回去。真是个迂腐不堪的家伙,我暗暗想到,不过这样我下手起来会不会容易些呢?
也许是我太过于想入非非了,以至于她进来我都没反应。直到一只手伸到我的眼前,摇了摇,我这才大梦初醒。也?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今日的他依旧是一身白色锦袍,不过袖口和领口都绣了一片片紫竹叶,衣服也用银线织出了流云纹样,银白色的光泽若有若无,剑眉星目,面容温和。此刻嘴角正挂着淡淡的笑意,打量着我。
不怕不怕,我安慰自己,他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我可是妖呢,怎么能被他乱了心神呢,这样想着,我的底气立刻就就上来了。于是我咳了一声,眉毛倒束,囫囵塞了几个金丝蜜枣,嚷嚷道,有什么好看的,本小姐脸上长花了不成,接着有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果然是蓝颜祸水。
他如我戏弄麻雀一样,好奇的打量着我,似乎是对我发怒的样子格外感兴趣,笑容也越发的明显,如月光下盛开的白睡莲……
糟糕,我怎么想起白芍生那厮了,他怎么能与面前的人相提并论呢,他只会每天摇着一把白纸扇故作风流罢了。我想起了那些少女春日在柳树下许的心愿,他们口中所说的温文如玉的谦谦君子就是这样吧,果然是霁月风光。这样的人莫说是嫁与他为妻,就是每天把他的画像摆在书房里,看上一眼,也是赏心悦目的。
我的思想不知不觉飘到了九霄云外,只是痴痴的望着面前那张俊秀的容易,手中的金丝蜜枣也不争气的滑落在地。
竟是个这么有趣的人,他嗤笑道,温和的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柳绵,我老老实实地答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就像没修炼成人形时有无数只麻雀在我枝头喧嚣,不知道他问的名字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治我的罪不成,是因为我刚才花痴他的容貌吗,还是因为我吃多了他的金丝蜜枣
我是三皇子宋明澈,他说道,低下头,一张俊脸凑近我,温和的气息喷到我的面颊上,有些痒痒的,阿绵这样,莫非是被我迷住了不成……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一双眼睛比月光还要明亮,不知为何的我的脸热的厉害。
庆幸的是,他马上有抬起了头,恢复了寻常样子,向桌子上伸出手,我以为他是要抢我的金丝蜜枣,于是立刻抱住了青花碟子,这可是我最爱的,这人真不厚道,我腹诽道。
看着
#p#副标题#e#我护食的模样,他微微一笑,只是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让后放下,说到,你放心,每日和你抢,这金丝蜜枣,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过不要太贪口,否则会流鼻血的。
他笑得璨若朝阳,我忽然觉得有些晕,鼻尖传来一股热辣的感觉,下一刻地上就落了几点血迹,我果然留鼻血了。
一定是金丝蜜枣吃多了,我发誓,这与我花痴他的容颜绝对没有丝毫关系。
(四)
我至今仍无法找出缘由,折子戏里不是常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就连一只苍蝇也是有七窍玲珑心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血雨腥风,阴谋诡计交织的皇家会培养出宋明澈这样一个稀罕物种?嗯,不要误会,我这话没有丝毫贬义,实在是宋明澈这家伙太过于忠厚纯良,一点也不像皇家的物种。
他对每个人,甚至是隆安殿里洗扫的小宫女都无比温柔,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即便是宫女有时不小心打破他最爱的琉璃青花尊,他也只是皱皱眉,没有丝毫苛责。对他那些兄弟姐妹更是不用说的。他那个一母同胞的孪生弟弟四皇子宋明谨与他没有任何可比性,那家伙,不仅不学无术,而且经常为了一件小事就出手伤人,据说一个宫女只是在给他最喜欢的白芍药培土的时候不小心歪了一下花朵,就被他乱棍打死扔去了乱葬岗。
不过庆幸的是,我虽然碰见过他几次,他却没有找我麻烦。
听着我对宋明澈滔滔不绝的夸奖,白芍生无比风骚的打开扇子,自我陶醉的摇了摇,然后像我抛了一个媚眼,幽怨的问道,阿绵,你莫不是被那凡夫俗子迷住了不成?你看看我,他那里比得上我国色天香。
我没好气的回了他一个白眼,不学无术的家伙,国色天香这个词是用于形容女人的,白芍生听罢,他尴尬的摸摸鼻尖。我满心欢喜的以为化作宫女混到皇宫里来,就不用在看见白芍生这混蛋了,谁知他竟也化作四皇子门下的客卿混到了宫里来,美其名曰是来看看我打赌失败垂头丧气的样子,开心一下,这没有人性的混蛋。
我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拿起一粒金丝蜜枣向他扔去,谁知这厮却一手接住塞进嘴里,笑了花枝招展,然后吐出枣核,朝我笑道,阿绵果真是心疼我,知道我饿了,就送蜜枣过来。
我一斜眼睛,只觉得额头痛的厉害,骂道,你还要不要来脸了。谁知他却依旧风轻云淡的摇摇扇子,然后瞟了我一眼,阿绵,脸那东西是人才要的,你我一介妖精要那东西做什么?
去死,我毫不客气的又仍了一个枣核,我才不要做妖精呢,哪怕不是是人,我也要试着做一回人的滋味。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眉目之间流露出浓浓的担忧,接着他说,阿绵,我们是妖,就只能是妖,不要去奢望人类的情爱好不好,这样会得不偿失的。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卑微的乞求,可我依旧固执的摇摇头,他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宋明澈于我而言,早已是戒不掉的毒药,他那双干净的眼睛就像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水对于柳絮总是拥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的,这是我还没成精的时候就知道的道理。
阿绵,有些事情不是你见到的那样的,他说。
我不在乎我见到的是什么样,我知道他对我好,我说着,跳下屋顶,还有一句话我没告诉白芍生,他是喜欢我的。
是的,这是他昨夜告诉我的。
不知为何,蓦然回首,站在月光下的白芍生竟显得格外的寂寥,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让我的心忽然狠狠痛了一下。
(五)
我坐在隆安殿前的汉白玉阶上翻来覆去想的很久,眼前一会儿是宋明澈清澈如水的眼神,一会又是白芍生雌雄莫辨的妖孽脸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起他,连金丝蜜枣也激发不起我的食欲。
他待我不薄,我很早就知道。在几百年我还是一株柳树的时候,他就已经化成人形了,有一年天空大旱,是他不分昼夜的寻找水源为我浇灌,维持我的生机。后来我开始修行,也是他细心指点我,甚至在我度劫的时候还硬生生的为我挨了几道天雷,损了数十年的道行,这些我都记得,可是对于他那自恋傲娇的样子,我始终无法喜欢起来。
只会让我想骂他,揍他,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尽管,我知道我喜欢的应该是宋明澈。
松明澈步入殿中,见我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大惊失色,立刻接下披风给我系上,他的披风有一种浓浓的香味,是龙涎香的味道,只是我却不太很适应,几百年的相处里,我早已闻惯啦白芍生身上淡淡的花香,很亲切,很自然。于是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 你怎么了?他惊慌失措的握住我的手,好冷,他说,扶着我走进殿中,又让宫女去冲了一碗牛奶酥差给我,还不忘嘱咐道多加些蜂蜜。
我喜欢甜,这些日子从我的饮食习惯中他早已知道。
这么晚了,天气那么冷你出去坐什么,他的话语里带有些责备,似乎又觉得语气太过于严厉,于是放低声音,尽量和缓的说,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万一又染了风寒,喝药时有得叫苦了。
我地下脑袋,绞尽脑汁的想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现在的身份是宫中采办的宫女,我不可能,也不能告诉他我方才想的是什么。忽然灵机一动,于是我故作哀婉的说,我不过是在想你我之间的事情罢了,你知道,我只是圣上是不会同意的,毕竟我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
我不准你这样说,他看着我,神色严肃,阿绵,你不要这样自轻自贱,在我心里你比珠玉还要宝贵,至于父皇哪儿,你放心,不久后就是他的五十大寿,我会在那时求他给我们赐婚的,你放心,一切有我。
看着他真挚而清澈的眼神,我忽然又一种冲动,我忽然很想问他,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人,而是妖,你还会这样在乎我吗?可我不敢说,我实在太过贪恋这份温暖,就像落水的蚂蚁贪恋一片柳絮一样。
接着他摘下佩戴的七彩玉观音放到我的手里,他说,这是父皇赐我的,如我生命,现在我就把它交给你,你放心,我不会负你的。说着他忽然咬破指尖,滴了一滴鲜血在上面,玉观音如同有什么一般,很快就把血迹吸收的一干二净。
我疑惑的看着他。
这是血誓,他解释说,人们说着玉观音拥有长生不老之秘,其实不然,它乃是用来立誓的,方才我把鲜血滴在里面,就意味着日后我若负你,定当万劫不复。
我泪水不由自主的留了下来,于是依样咬破指尖把血滴到了上面,玉观音忽然发出一阵炫目的七色光芒,才把血迹吸收,你放心,我也绝不负你,我重重的说到,否则,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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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伸出手捂住我的嘴,可是眼里却飞快的闪过一丝欣喜的声色,不过马上又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我不过是立誓,他为什么会欣喜呢,我有些疑惑,或许只是我看错了吧。
(六)
路过上林苑的时候,我遇见了宋明希,他趾高气扬的走过林荫小道,身后跟着他的爪牙,与宋明澈相似的容颜上满是戾气。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锦袍,上面用雪白的丝线绣满了一朵朵怒放的白芍药。
四皇子爱白芍药成痴,视其如生命,这是宫里人所共知的秘密。
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挣扎的神色,接着缓缓朝我做了一个口型,在看到宋明澈的身影时又仿佛做了什么错事怕被他发现一样,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没有任何放肆,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恐惧,而这份畏惧,来自与温文尔雅的孪生兄长。
宋明澈向我走来,看着宋明希离开的地方,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他能和我说什么,那个暴虐的家伙,我得还巴不得离他远些呢。我毫不避讳的诅咒到,他也没有怪我,我知道他和宋明希的兄弟之情便不是很好,他伸出手揉揉我的头发,叮嘱道,他脾气不好,你日后见他,多避开一些的。
三月初三,皇帝生辰,在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会到场,我知道,他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离开隆安殿的时候,宋明澈怕我待会在宴会上挨不住饥饿,特地让小厨房给我做了一些点心,我对于甜食向来是来者不拒。此时,在经过漫长的朝拜后,我不仅感叹他有先见之明,若不是我事先吃了点东西,只怕早已饿昏了吧。
终于轮到了宋明澈给皇帝祝寿,他先是给皇帝献上了一盆日前花费无数精力搜罗来的红珊瑚,接着又向皇帝郑重的跪下,清了清嗓子,说道,儿臣还准备了一件寿礼,可让父皇真正寿比南山,长生不老,但请父皇同意儿臣一个请求。
皇帝颇有兴趣的看着他,我的心跳的厉害,这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来了。
儿臣,找到了打开七彩玉观音的办法,可获得长生不老药。宋明澈郑重的说,此话一出,满座寂静,不对啊,这不是我们商量的那样,我环顾了一些四周,之间四皇子宋明希一身黑色绣白芍药锦袍正站在不远处,拼命的朝我眨眼睛,一遍遍的做着口型。
他说,快逃。
皇帝豪迈的大手一挥,许诺到你若真有本事打开此物,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谢父皇,宋明澈站起来,把我拉到皇帝面前,我直觉的脸色烫得发红,低着头不敢看他。却不想,宋明澈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他说,父皇,此女乃是千年妖物,只需取其血浸泡玉观音七七四十九天即可打开玉观音获得长生药,说着竟掏出一把匕首,割破我的手指把血滴到了玉观音上面,顿时漫天皆是七彩霞光。
七彩玉观音乃是通灵宝玉所制造,遇到妖精鬼怪皆会有所反应,一个大臣向妻子解释,想来那天宋明澈之所以会从惠贵妃手里救下我,大约也是因为随身佩戴的玉观音有反应吧,这与那夜所谓的立誓,也不过只是进一步的确认而已。
我苦涩的笑了笑。
好,皇帝高兴的笑到,你此番礼物甚和朕意,来人,把这妖女带下去,严加看管。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宋明澈,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他不说说带我来是要向皇帝求赐婚的吗?怎么回事这样,我挣扎着想挣脱侍卫的说,去问他为什么要样做,却发现自己已是口不能言,浑身无力,法术也无法使用。
接着,我听他说,父皇,此妖物食用了国师给的药物,此时不过是一个好无法力的哑巴,还望父皇多家看管,儿臣对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心仪已久,还望父皇成全。
他要成婚了,新娘不是我,我只是他给皇帝的开启长生不老药的一个祭品。
我流出了悔恨的泪水,白芍生说的果然不错,我是妖,是不能奢望人类的爱情的,否则注定得不偿失。
宋明澈,当真好狠。
我如木偶一般任侍卫脱离大殿,众人都围着宋明澈恭贺,祝他喜得良缘,我看到宋明希回过头来,眼里带着浓浓的悲凉。
他对我做了一个口型,他说,你为什么不走?
大殿内灯火交错,熙熙攘攘,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说不出的寂寥和孤独,像极了那天夜晚,我回头是看到的白芍生。
(七)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隆安殿。
在地牢的那些时日,我早已记不清有多少次侍卫来用我的匕首割破我的手腕,一遍遍的放血,我以为我会死在那冰冷阴暗的地牢里,只是想不到我还会活着回到了隆安殿。
据说皇帝大寿不久后,三皇子,不如今应该是叫新帝了,他就利用婚事从镇国老将军手里骗取了兵符接着联合部下里应外合发动政变,杀死了老皇帝和自己的所有兄弟,又飞快的肃清朝中反对自己的势力,稳定朝政,登基为帝。
我一直知道宋明澈有称帝的野心,只是我从未有想过他会如此的绝情,为了取得镇远老将军的支持,利用了我,如今为了防止镇远将军功高震主,有悄无声息的赐死了他的孙女。那可是他新婚不久的皇后,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他却没有丝毫的眷恋。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曾经柔情似水的宋明澈也和所有皇家子弟一样,骨子里就流淌着薄情和冷静的血液。
如水的空气里,静静守在一旁的宋明澈朝我莞尔一笑,可我只是冷冷的开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悲喜,他嘴角上扬的笑容还未形成,立刻就被悲伤掩盖,一刹那似乎被抽干了水分,带着乞求的神色看着我。
他端着药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药凑到我嘴边,我却冷冷的扭过头,他见此立刻放下药碗,去了一枚金丝蜜枣,用温柔的口气哄道,阿绵,我知道你怕苦,那我们先吃蜜枣,在喝药好不好?御医说,你失血过多,不能不吃药的。
我冷冷的看着他,国师给的药药效太毒,所以到现在我仍无法开口说话。宋明澈,你知道吗,我不怕疼,不怕苦,我怕的是被欺骗和利用,在阴暗的地牢里,匕首一次次割开我手腕的时候,我就不再怕苦了。
那时候,我只想,莫说是金丝蜜枣,哪怕是谁给我一碗水也是好的,可是没有,我只能凭着生存本能吮吸自己的血液,为了解渴,为了充饥,也为了活下来。
我要活着,来见你,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有些道士会捉那些伤生害命的妖怪,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能到仅仅就因为我是一个妖,爱上
#p#副标题#e#了一个人吗?
宋明澈抱住我,哭泣着,他说,阿绵,你不要怪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我只是想暂时利用你一下,只有我得到了皇位,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给你这天下最好的地位和尊崇。这样即便有一天有人知道你是妖了,反对你,我也可以保护你,真的,我从来没过要害你。
我从未见过这样不堪一击的宋明澈,许久他伸手抚上我的额头,眼神温柔如星,他说,阿绵,嫁给我好不好?做我的皇后。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靠在他肩膀上泪流满面,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依赖你了,宋明澈,从你把我献给皇帝做祭品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喜欢你了。
对你,我只有恨。
我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他立刻吩咐左右开始预备婚礼,高兴的像个孩子,可我知道,他从来不会是孩子,他有太多的面具,深情的,温和的,歹毒的,和无情的,这些面具他带的太久,早已摘不下来,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融入到了他的每一寸血液里。
在这场爱情的博弈里,我爱的太累,太久,已经精疲力尽了。
(八)
我的嗓子逐渐恢复过来,婚礼前夕,我告诉宋明澈,我要去见土地,只有他消去我的妖籍,我才可以真正和他厮守在一起,否则即便是我们成婚了,我也会被人带走的。我坚持不要他的陪伴,也不要随行的宫女,我说,凡人是见不到土地的,我一个人去更显得心诚。
这自然只是一个借口,我要去找的人究竟是谁,这是一个秘密。这当然是谎话与借口,至于我真的要去做什么,这是一个秘密。
我走进一条破败的小巷,推开一处简陋的小院。院内,宋明希,不,或许我该唤他白芍生正长在一株高大的槐树下,依旧是一身黑色绣白芍药的锦袍,他回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他说,你来了,阿绵。
在宋明澈发动政变的那一晚,他曾趁乱到地牢看过我,他说,宋明希在七岁那年在被宋明澈下毒后早已失去了三魂七魄,只留下了一具带着对宋明澈恨意的躯壳。一百多年前白芍生在为我扛下几道天雷的时候触犯了天道,于是失去了本体,这些年我看到的白芍生都是他依靠自己的法术幻化出来的躯壳,在看到宋明希的躯壳后他就藏了进去。由于之前一直处于融合的阶段,所以他也无法使用法术帮我,在知道宋明澈的意图后,也只能一遍遍提醒我离开,可我太过执迷不悟,所以他也无可奈何。
带我走吧,白芍生,我说,我们会柳林坡去,再也不会来了。
好,他握住我的手,笑道,我等了几千年,终于等到了,当初我们打赌,说我若输了,就做你的小弟,如今你输了,你就把自己赔给我吧。
好,我微微一笑,没有反驳他。不过最后我仍还要回去皇宫,宋明希的躯壳里还残留着一口怨气,白芍生只有替他报了这个仇,使他出了这口怨气,那具躯体才能真正属于他自己。
而宋明澈精心筹备的婚礼,正是最好的契机。
(九)
六月十九,黄道吉日,宜嫁娶。
宋明澈没有骗我,他给了我一场比豪华的封后大典,从价值千金的鸾凤嫁衣到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他准备的格外充分。对于这梦幻般的一切,只要是女子想来没有不动心的,只可惜这个女子,是我。
午夜,宫宴结束,文武百官尽数散去,宋明澈格外高兴,走进寝殿的时候还是踉踉跄跄的,他说,阿绵,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你白头偕老了。可我却不理会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寝殿里还有一个人,白芍生。
白芍生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和我并肩站起一起。
你们,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又指着白芍生,大惊失色的说到,老四,朕已经给你赐了毒酒了,你不是死了吗?
他是死了,我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望着宋明澈说到,在你七岁那年给他药里偷偷加了鹤顶红的时候他就死了,这些年,他身体里居住的是另一个灵魂。
不过,我继续说道,今夜过后,我也得走了,宋明澈,这场婚礼,这件嫁衣,我柳绵受不起,说着,我拿起桌上换下的鸾凤嫁衣,一刀一刀的割了起来。这是他让内务府精心为我预备的,一丝一线皆是分外上心。
不,不要,他摇着头,哀求道,阿绵,我求你,不要。
我不理会他,依旧一刀刀割着嫁衣,仿佛割的不是嫁衣,而是他的心还有我们过往的一切,破碎的嫁衣散落在地上,如一朵颓败的牡丹,我回首给白芍生了一个微笑。
事情结束了,我们该走了,我说。
好,他微笑着,握住我的手,消失在了寝殿。宋明澈扑上去,抱住地上的嫁衣,如一个孩子一般哭了以来,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
声声切切,如杜鹃啼血,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和白芍生回到了柳林坡,继续做我们的世外妖精,凡尘种种,关于宋明澈的一切,都不过是黄粱一梦,如今梦醒了,他依旧是他的帝王,我依旧是我的妖怪,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再无交集。
(十)
从崇德殿回到柳林坡的时候,白芍生正在等我,他说,阿绵,我去向蝶姬讨了花蜜,很甜,你尝尝。
我是妖,本不需要食物,可是从离开凡间回来之后,我就迷上了甜腻的食物,白芍生宠我,也就四处为我寻常各种甜腻之物,乐此不疲。
我接过玉杯,舀了一勺花蜜塞进嘴里,的确很甜,比金丝蜜枣甜上百倍。
可泪水,却忍不住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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