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位于北方的小城,确实够小,沿着城市中轴线一天就可以走完。中轴线的中央是一片小广场,我没具体量过有多小,反正可以让你有地方喂鸽子和遛狗。广场的中央是喷泉,喷泉很大,足够一百多人在一起洗澡。 我忘了这座城市的名字,记忆犹新过,但现在只剩下成片的蜘
这是一座位于北方的小城,确实够小,沿着城市中轴线一天就可以走完。中轴线的中央是一片小广场,我没具体量过有多小,反正可以让你有地方喂鸽子和遛狗。广场的中央是喷泉,喷泉很大,足够一百多人在一起洗澡。
我忘了这座城市的名字,记忆犹新过,但现在只剩下成片的蜘蛛网。那就暂且叫它“北城”吧,因为我喜欢这个名字。现在北城的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来得很漫长,像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颤颤巍巍,抖落着满天的雪花。
鹅毛般的大雪花纷纷扬扬,雪下一片灯火辉煌,在幽静的寒夜里,像照明的一小片漆黑的海底。这时候的雪花就像舞动的蜉蝣生物,这时候的北城堆积着厚厚的尘埃,如荒坟般被人们渐渐遗忘。大街小巷,寂寥无人,只有我独自坐在早已结冰的喷泉水池旁,来来回回地数着雪地上一串串零散的脚印,几分钟前,也有可能是几小时前的一群孩子们留下来的,印迹还很明显,仿佛他们还在这里追逐打闹,现在估计都睡了吧。
我安静地坐着,无聊地甩动双腿,一个人在这片空旷的广场,但我丝毫没有感到害怕,以及彻骨的寒冷。看着每一条延伸的街道,每一栋近在咫尺的房屋,我在想这座城市老了,变得慈祥,没有了昔日的喧嚣与杂乱,()和蔼而又深沉。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太阳了,因为这里的日出很晚,尤其是今天。我坐在这里干什么?我好像在等待一个人。
等待的那个人是谁?
我没有戴手表,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不清楚坐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这场雪一直在下,从未停歇。仰望着夜空,这场雪就像有着永远说不完的话,像一个絮絮叨叨又婆婆妈妈的人。但我就是喜欢听,明知道听不出什么所以然。就是因为有这样一场雪,让我感觉很温暖,没有过分的寂静与冷清。
我跳下池台,迷茫了,不知道该去哪里。街上昏黄的灯火与街边漆黑的房屋明显得仿佛两个掺杂的世界。我认真选择了雪地上的一串较为规整的脚印,跟着它走,任凭它带着我走向远处的漆黑。
我哼着歌,时而轻快,时而低沉,时而短促,时而长鸣,夹杂着说不完的心事。空旷的街道出现一个不合时宜的我。走着,变着法的走。我跳着,变着法的跳。玩了一路,却在不禁意间捡到一个火柴盒,只是因为看着卖火柴小女孩的面才捡的它,你猜猜里面会不会有三根火柴?其实有好多,多到足以划出几个星期都用得着的东西。
我倚靠着墙就势蹲在地上,也学着划了几根火柴,可是什么都没有出现,只有黯淡的火焰像幽冥般闪烁。于是我接二连三地划着,什么都没有出现,火炉和大餐。可能是我感觉不到冷,无法达到出现幻想的程度。小女孩啊,小女孩,如果当时我在你旁边,这盒火柴肯定全都是你的了。
我把火柴放在道路旁的邮筒上,一个最显眼的位置,但愿有另外一个人需要它。刚准备继续沿着脚印走,却听到从十字路口的拐角处传来一阵铃铛声。铃铛声响彻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在这冷寂的夜却显得格外悦耳动听。还有人?我问着自己,好奇归好奇,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如果来者不善,先跑再说。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从转角处冒出一头用两只后脚走路的驼鹿,晃晃悠悠,如喝醉酒般。胸前拳头大的银色铃铛随着它来回摇晃,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声响,很干净,仿佛一汪白色雪山的湖泊,明亮透彻。
驼鹿左手拿着两封像信纸一样的东西。我想都没想便迎了上去,一个人走了半天,百无聊赖,能见到一个活物太不容易了。
“你是谁?”驼鹿显然也早已看见我,先于我问到。
“我的名字叫于祈。”我满脸真诚地说。
“于祈?”驼鹿摸了摸头说到,“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我忘了。”它笑了笑,露出充满歉意的表情。
轮到我了,可是憋了一肚子话,就等这时候了。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去哪?就你一个人吗?……”好奇的话,疑问的话,像连环炮般发射。
只见驼鹿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说到,“我叫驼鹿,从茶话会来,来找两个人。”
茶话会?有点意思,我顺势拿走它手中的两张鲜红的卡片看了看,原来是茶话会的请柬,一封上面有我的名字,另一封不知道是谁的。
我赶忙拉着它,指着有我名字的那一封,激动地说,“这不是我吗?你说见过,不就是在这儿见过吗?”
驼鹿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呆呆地说,“对啊,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担心地看着它,心想怎么这么马虎的一头驼鹿,看它的样子,估计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我,幸好被我碰见。一看茶话会的时间也快到了,于是便决定帮助它找另一个人。地点刚好在它来的相反方向,真是一头健忘的驼鹿。
我和铃铛驼鹿一前一后地走着,看着请柬上的地址,似乎转个弯就到了。原来是一个死胡同,三面墙面上一扇窗户都没有,有的只是彩色的涂鸦,中间画了一个高大的小丑,仿佛在嘲笑我们一般。
一个残破的路灯仍然散发着昏黄的光晕,闪烁不停,苟延残喘般安静地伫立在一角。另一角堆放着为数不多的垃圾桶,旁边有两个人,一个依靠墙睡着,一个依靠墙站着,睡着的人看起来很安详,而站着的人则面无表情,精神恍惚。看样子应该是两个乞丐,但是长得一模一样,双胞胎吗?我这样想着,便走上去和他们说话,但是没有一个人搭理我。
请柬上没有名字,不知道是谁,以及从哪里来。站着的乞丐的手里捧着一碗早已结冻的剩饭,他紧紧抱着,生怕被别人抢走。
“和我走吧。”
驼鹿走到饭碗乞丐的身边,又喃喃自语,“又是一个可怜的人。”说着就把请柬给了站着的饭碗乞丐。没想到他还挺听话,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拿走了请柬。
他盯着请柬看了许久,突然对着夜空放声大哭,哭得凄厉,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决堤般落在胸前的饭碗里,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又沉默不语,好像另一个人。
雪依然在下,气氛依然安详。
“那躺在地上那个人呢?”我问驼鹿,“不管他吗?”
驼鹿头也不回地走开,“这不是你能管的。”
说着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它说,出乎意料地是,饭碗乞丐也说了同样一句话。
“我们要等的人已经等到了。”
走了好久之后......
“到了没有?是不是这里?”我不耐烦地问铃铛驼鹿。
“好像还没有。”铃铛驼鹿停了下来,“好像不是这条路。”
铃铛驼鹿忘记了
#p#副标题#e#路,我们现在只好一圈又一圈的来回转,结果迷路了。于是我们一直走啊走,在半途中碰到了一个雪人。雪人带着巫师帽,裹着条纹围巾,玻璃珠的眼球里映着金色的光晕。它身后跟着一只瘸腿的狗,小狗低着脑袋,瑟瑟发抖。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茶话会快开始了。”雪人抖了抖巫师帽说。
“我忘了怎么走,我们迷路了。”铃铛驼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方向走反了。”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和我走吧。”于是我们跟着雪人向小城的西北方向出发。
小城的西北角有一座灰白色的教堂,教堂后面是一片墓地。下雪了,白色的积雪像一张硕大的绒毛地毯盖在地上,只剩下一半截墓碑零散的错落着,像积木的残骸般。茶话会的场地就是在这里举行。
坟场雪地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白布餐桌。足以落座十几个人,有几个人貌似先到了,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最近看去,有一位白胡子老者,一位手拿金币,穿戴华贵的妇人。还有一个人蜷缩着蹲在椅子上,全身湿漉漉的滴着水。
桌上有许多忙碌的拇指大小的雪人,它们像老鼠般来回撺掇。刚坐上有一个头戴蓝帽的小雪人就给我拿了一杯意大利艺术咖啡和一块提拉米苏蛋糕,给饭碗乞丐也是,给瘸腿小狗一盘大骨头,它高兴地不住吼叫。
“呦!又来了三位新人。”金币妇人似笑非笑地说,把玩着她手中那枚金灿灿的硬币,生怕我们看不到。
“真可怜啊。”白胡子老者闭着眼睛,摸着胡须感叹到。滴水人旁边附和着,时不时拧着他的衣服,但总是拧不干。
“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等待一个人。”大家异口同声的说到。
“一个人?什么人?”我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味道,蛋糕也是。
大雪人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略有歉意地说:
“引路人。”
“引路人?”
我现在满脑子的疑问,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看着大家都在安静地喝咖啡,吃糕点,我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这时候金币妇人先开口了,“呦!这是什么?是人吃的吗?”她满是抱怨,“我以前可都是用金碗银碟吃饭,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这是什么?简直味如嚼蜡。”
我吃着蛋糕心想真是说到点子上了,确实不好吃,而且硬邦邦的,这咖啡比白开水都白开水。
“知足吧,不管你以前多么富贵,反正总是要走这一劫的。”白胡子老者笑到。
“还是……还是喝点……喝点暖暖身子吧。”滴水人打着哆嗦,衣服上的水越滴越多。
金币妇人翻了一个白眼,“暖什么身子啊?”又看了饭碗乞丐一眼,“怎么还和穷鬼坐在一起,晦气。”然后转身笑着对巫师帽雪人说,“我是多么高贵的身份,就没有什么优待吗?”
巫师帽雪人礼貌性地摇头。
“哈哈哈,你这妇人,已经问了四十七次,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吧。”白胡子老者笑着说。
“你这个糟老头,知道是什么?”金币妇人不说话了,继续玩着她手里的金币,爱不释手。
我一直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喝完咖啡喝红茶,虽然都一样没味,但还是一杯接着一杯,一边打发着等人的时间,一边也不至于没事可做而显得尴尬。
“你是怎么来的?”白胡子老者看着我问到,和蔼又慈祥。“小小年纪,怪可怜的。”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掩饰说是跟着铃铛驼鹿过来的。
老者笑了笑,在兜里掏来掏去,半晌才自言自语到,“我的火柴呢?”
火柴?被我捡到的那一盒,放在邮筒上了。
“算了,算了,要不是因为它,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说到这里,老者抬头望着夜空,唉声叹气。
“人都到齐了?”这时候从教堂里飘出来一个声音,接着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齐了。”巫师帽雪人站起来敲醒了一旁熟睡的铃铛驼鹿。
来了,那个让我们等了好久的人。一阵寒风吹来,我们都打了一个寒颤。借着微弱的灯光,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和我一样大小的男孩,右手拿着一本书,左手拿着一个长柄镰刀。
他径直走过来,站在我们面前,扫了一眼便低头翻书。
半晌他又抬起头笑着说,“我是你们的引路人,指引你们去向往生的路。”
去向往生的路?我不知道他在说着什么?
接着镰刀男孩坐在一块墓碑上,从他身后又走出来几个手拿花束的女孩,她们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偶,惨白的脸色像冰般透着寒气,妖艳如血的花朵随风摆动。
“一会儿念到名字的就和她们走。”镰刀男孩冰蓝色的瞳孔里似乎映着每一个人。
他把目光首先转向金币妇人,“安塔尔,家境殷实的富豪之女,继承了家族百万遗产。死因为……为了一枚被偷走的金币,与小偷相搏而被尖刀刺死。”镰刀男孩看了看妇人手中那枚金灿灿的硬币,问到,“就是那枚?”
“当然,我的小宝贝都是我的,怎么能被别人抢走,哪怕是一个籽儿都别想。”说着妇人就亲了亲她的金币,仿佛一世的恋人。
“现在金币也拿回来了,也算实现了最后一个愿望,你可以走了。”说完,金币妇人就和其中一个鲜花女孩走了,走进墓场的深处,那里没有路灯,漆黑一片。
“接着是舒特。”他在说那个滴水人,“万千平民中的一个,安分守己但却无所事事。因为醉酒而落入湖中。”他翻了一页,“虽然最后被救起,但还是不治身亡。”
他看着滴水人,滴水人低着头,战战兢兢,仍然想拧干湿漉漉的衣服。
“不过把你从水里捞起来,也算是完成最后一个心愿了。”说完又有一位鲜花女孩走了过来,空洞无光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生气。她带他去了湖的方向。
镰刀男孩仍然低头看书,“抱歉,入水的人不能进土壤安息。”
下一位是那个老者,他是因为去捡地上的柴火而滑倒摔死。本来没有火柴就没有办法完成老者的心愿,却没想到火柴被驼鹿捡到了,但是它给忘了,现在也算圆满。老者一世勤恳敬业,所以被带去了教堂的方向。
去向教堂的人,来世会有一个美满幸福的人生。
接着是饭碗乞丐,他是被冻死的,但吃了他人生的最后一顿饭。心愿以了,人世间徘徊那么久,也该安定了,被带去了金币妇人那个墓场方向,来世平凡安定。
无论你生前多么高贵或贫贱,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都一样。至于那条瘸腿狗,因太过饥饿啃掉自己的后腿而死,可怜啊,被牵着进了教堂,可以转世为人,这是令人庆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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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镰刀男孩看了看我,翻著书看了许久,精致如水晶雕刻般的脸庞略显无奈。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
“你被别人给遗弃了,但是没有完成最后的心愿,不能安息,需要永世徘徊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我不解地问。
“对,我们叫它零点世界。”
零点世界,就是你在去世后的那一刻所保留的世界。他说我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里。我只是依稀记得自己是一个孤儿,倒在了这个夜晚,大雪覆盖了我的全身。
夜下城市的灯光像烟墨般弥漫开了,浓重的漆黑抹了一片昏黄的光晕,雪盖满了大街小巷和屋舍房檐,零乱的脚印和婆娑的树影如丹青画卷,如梦如幻。就在这诺大的天地间交织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线,像一张散乱的网罩在城市的上空,纵横交错,层层环绕。仔细一看,是一条冰梯,犹如乐园的过山车,比那个大了不止千万倍。
我将坐着它漫无目的滑行,然后沉沉地睡去,直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出现帮我完成最后一个愿望。
我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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