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巴三找到欧阳婆婆家门外,趁苦荞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抓住她,哀求苦荞跟他和好,但苦荞对他已经绝望。以前,她想着先分开一段时间,只要李...
李巴三找到欧阳婆婆家门外,趁苦荞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抓住她,哀求苦荞跟他和好,但苦荞对他已经绝望。以前,她想着先分开一段时间,只要李巴三回心转意就行;可半年后,她更无法原谅他了,因为他连大恩人陈工都得罪了。
李巴三想看看小孩,苦荞说,行,每月让大力来接他们,我不要见你。
小区旁边市场有个三鸟档的老板娘,想请苦荞去帮着杀鸭子,只干半天活,三十块的报酬。苦荞跟婆婆商量,婆婆满口答应,因为在苦荞的悉心照料下,婆婆的身体好多了,可以下床活动了。从此,苦荞每天下午就兼职杀鸭子。
苦荞犯肚子疼已经半年,但她没在意,以为是胃病。一天,正杀鸭子,忽然感觉肚子一阵巨疼;见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汗水一颗颗冒出来,脸色铁青,老板娘马上叫来老公,将她送到医院。
医生诊断是严重肾结石,需马上进行激光手术,因为左边有一颗大结石已经掉进了输尿管,很快会严重威胁到排尿。手术费要四千块,苦荞缺钱,提出只打掉危及输尿管的大结石,医生苦笑着同意了。
大力闻讯赶来,正赶上家属签字,他二话没说,就笨拙地签下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秦大力。护士让他在夫妻关系那里画个勾,大力就划了勾。手术费花了2200块,大力掏钱还给档主老公,事后将苦荞送回欧阳婆婆家,婆婆还让大力喝了花旗参老鸡汤。
从此,每隔一个月,大力都会骑着摩托车来到婆婆家,将茶花与李子接到李巴三的工地去,让他们团聚一次。
李巴三擅自去宫花小学,想接回儿子。他形象猥琐,脚上的拖鞋掉了小半,脚趾头黑乎乎的,儿子觉得很丢脸,当着同学面装着不认识他。一个小肥仔竟当面嘲笑李子,李巴三脱下拖鞋去追打肥仔,更让同学们记住了他。
第二天,几个调皮的同学一起笑话李子是个捞仔,李子急了,大动干戈,双方都头破血流。
这之后,李子再也不愿意上学了。陈工知道后,摇头叹气,又将他转去育英小学。
育英小学是外来工子弟学校,想着这里都是同类,便不会受欺负;可李子刚走进育英小学的第三天,他的班主任因为拧了同学的耳朵,就被家长打得头破血流,辞职不干了;好一段时间,学生们都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陈工知道后,又十分后悔。
苦荞陪伴了欧阳婆婆差不多一年时间,婆婆走了。
弥留之际,欧阳婆婆望着手上的一个翡翠镯子,一双眼睛在四处搜寻,儿子便让苦荞过去,从她手上脱下镯子,送给苦荞。苦荞无意中发现,婆婆的女儿拉下了马脸。
婆婆死了,苦荞也哭得死去活来,火化那天,还拉着一对儿女在婆婆的遗体前长跪不起。婆婆的儿子告诉她,妈妈有遗愿,让他们一家继续住在她家,给这房子守住点人气。但苦荞决定搬出去,因为她留在这里会很伤心。
临走时,苦荞摘下手上的翡翠镯子,偷偷放到了婆婆的遗像前。
大力替苦荞一家在外租了房,月租四十,这事也瞒着李巴三。从此,苦荞便干起了专职杀鸭的活。李巴三为了搞清苦荞搬到了何处,又去幼儿园守着接茶花。思思不让茶花走,因为陈香交待过她,每天只有妈妈的车来接,什么人也不要相信。
茶花说,可他是我爸爸啊。李巴三签了字,将女儿带上单车,一路慢悠悠地蹬,一番好话,就让女儿说出了新家的地址。他问,茶花,最近有没有叔叔总是来我们家?茶花说,有,但我不能说。又说,是妈妈不让我说。
李巴三买了一只雪糕给女儿,茶花才说出了大力叔叔的名字。李巴三大怒道,这个憨包,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于是一阵狂蹬猛进,来到老婆的新家。
苦荞见丈夫带着女儿回来,吃了一惊,拉过茶花,挡在门口问,你怎么来了?李巴三说,我老婆的家,怎么不能来?
苦荞说,问问这家里的东西,有一分钱是你的吗?李巴三说,那我看看小孩,总可以吧?
苦荞说,那你问问小孩,你有在他们身上花过一分钱吗?李巴三说,你问问茶花,刚才我就替她一块钱嘛。说着,扒开她的胳膊,直接走进屋里,朝床上一躺,说道,好久没睡过这么软和的床了。
李子从学校回来了,看见李巴三,没有理他,把书包一扔,就去一边打开黑白电视机看。李巴三问,儿子,学习还好吗?李子兀自看着电视上的迈克尔.杰克逊,一会儿就进入情境中,开始左扭右摆,当爸爸不存在似的。
苦荞做好了饭,李巴三也不客气,端起就吃。他对苦荞说,自己再也没去“打夜工”,天天正一着二地干活,还露出脱了皮的后背给老婆看。
李巴三又说起前两天,一起搭排栅的四川民工摔死了,借题发挥道,这苦力活,说不定哪天就摔下来死了,你也不心疼一下?苦荞说,死了好,早死早超生。
吃完饭,电视里又冒出一个摇滚歌手,李子又兴奋地扭起来。李巴三说,儿子,不要看这些二流子节目。李子说,什么是二流子?你才是二流子。
夜深了,李巴三还赖着不走,哀求苦荞留他一晚上,苦荞直接把他推到门外。李巴三破口大骂,死婆娘,你是想我走了好偷人吧。正要用脚踢门,大力提着一袋东西来到。
李巴三围着他转了一圈,阴阳怪气地道,大力,你好啊,这么晚了,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大力结巴着说,我从店里来,要到你们家去。又说,三嫂她身体虚,我给她买点红枣,嘿嘿。
李巴三问,你怎么关心起别人的老婆来了?又说,原来我这个窝,早被你占了啊。
大力脸红一阵白一阵,再也讲不出一句话。李巴三挥拳便打。
大力一边抵挡一边退却,红枣散落一地。这时,门嘎的一声开了,苦荞勇敢地冲向李巴三,掩护大力逃走。
李巴三又追到吉祥灯饰店讨说法。银狗正来找秦广,李巴三对他说,大力睡了我老婆,搞得我妻离子散,得给我赔偿。
银狗说,巴三,说别人睡了你老婆我信,说大力睡你老婆,那公猪都会上树,母猪都会笑出双眼皮。
一句不和,二人又打起来,被秦广拉开,赔偿的事便不了了之。
银狗这是两个月来第一次在门店露面,因为他一直欠着秦广六万块钱。秦广从巧儿那里知道,法院已经拍卖了帝豪园的资产,区老板名下的土地升值了,清偿债务之后,只欠下银行四千万;银狗早拿到了所有的工资。
秦广去找银狗讨要,银狗说他准备投资餐馆,这笔钱得缓一段时间还给他。
两个月过去了,餐馆不见开起来,秦广追问,银狗又说投资了一个很赚钱的其他项目,至于是什么项目,他又不肯说。不肯说是没法说,也不能说,因为他与莆田佬合伙开了门诊。
三个月前,他还在找莆田佬算账。他的摩托车几乎跑遍了全市的大街小巷。他拿着登有老游照片的报纸,差不多问遍四百家门诊,人都摇头,不认识游主任,或者知道了也不说,因为开门诊的八成是莆田佬。
最后,遇见一个叫林小五的莆田老板,他说,老游啊,你找他干什么?
银狗说,我们局长请他去家里看病。林小五说,第一次听说有官人找老游。银狗说,他高明嘛,我们局长得了梅毒,没办法。林小五哈哈大笑道,这个老游,好好玩啊。又问,他骗了你多少钱?
银狗便知他们认识,可林小五说,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这种游医呢?我们可是正经的门诊。银狗说,那你发什么神经。林小五并不恼,又哈哈大笑,笑得眼里出泪。
银狗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二十天后,终于在南部商业区一个巷子内抓住了老游,原来他又换了地方干起门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银狗一拳打过去,小老头嘴里喷出鲜血,假牙掉在地上。在他满地找牙的时候,两个男医生拉住了他,等老游将两瓣假牙塞回嘴里,说话不漏风了,大家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赔偿。
老游承认自己是骗钱,但他现在没钱,旧门诊被卫生局端了,剩下的钱都投资了新门诊。他将银狗拉到大排档去喝酒,提到了林小五。
他告诉银狗,林小五之所以发笑,是笑话他老游如此落魄;林小五曾是他手下走出的徒弟,如今乱拳打死老师傅,手下的门诊一年挣几百万。他还告诉银狗,林小五以前是干包工头的,破产后求到他,让他带出道的。又指着手下两个医生说,你问问他们,以前是干啥的。
两个医生以前也都不干医生,一个承认个厨子,一个承认是垃圾佬。老游说:
“只有我还算是本行,赤脚医生,在家医牛医马的。”
难怪就这点医术,差点把人害死!银狗又气得破口大骂。骂完之后,得知厨子医生一年挣18万,收垃圾的医生一年挣20万,医牛医马的老游一年挣30万,还从手机里翻看到三人在莆田建起的楼房,又有些羡慕。
当老游说出这行当的秘密,一靠嘴皮子二靠报纸,是个人都能做,他们正准备扩大投资请几个专业的医生,结束打游击的日子时,银狗有些心动,心里的气愤已经一扫而光。老游见状,说:
“秦老板,你既然不做工程了,我真诚地邀请你跟我们合伙。”
银狗感觉到胸口有些紧,他已经相信这是个机会,而且手里正好拿到了工程款。他想,自己就让他们那么轻而易举地就骗了三万六,那自己也能轻而易举地骗别人三万六;他们收垃圾的、做厨子的都能骗,那自己做包工头的更能骗。
听说林小五就做过包工头,银狗又想见见他。
老游一个电话,林小五开着一辆林肯轿车赶到,一见银狗,就哈哈大笑。
第二天,银狗与老游商量合作办门诊的事。老游总结失败教训,是因为太贪心,比如对银狗,一下子就骗了三万六,如果只骗个万儿八千的,银狗就不会跟他们死缠烂打。
他决定今后学林小五,把重点转向无痛人流。现在打工妹未婚同居已成潮流,他们不能视而不见,让机会哗哗流走,即便未怀孕,一个阴道炎也能骗上三五千;另外,要做品牌,做长久生意,就得扩大规模,多做广告。
一番讨价还价,银狗投资十五万(被骗的三万六也折算成投资款),占三成股份;老游等三人以现有设备加技术入股,折算七成股份。银狗之所以如此大手笔,是因为他想与老游平起平坐,能够掌握话语权。
当然,在掏出真金白银之前,他又进行了三天的明察暗访,并将老游的生辰八字报给包太书,确认二人不想冲相克才出手。据包太书掐算:银狗命里属木,硬木难立于土,与土相克,不适宜土建工程;改做行医,医属于水,与木相生相合。
钱投出去之后,银狗就没在秦广的门店露过面。一次在电话中问起,他说在参加培训。问他参加什么培训,他又不肯说,秦广怀疑他参加了传销,但银狗声言不相信传销,且他是老江湖了,从此只有他骗别人,没有别人骗他的。秦广重提他被老游骗钱之事,银狗说,老革命遇到新问题,因为我不懂专业,所以要培训。
秦广感觉他越来越离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银狗会干起门诊。
银狗入伙后的门诊,虽然扩充了设备,还增添了一个女护士,但仍是无牌门诊。银狗经过培训,他的诊室外也挂起一个小招牌:秦主任,性病专家,副主任医师。
银狗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与口罩,也像模像样的,没有人把他跟包工头联想在一起。他天生好口才,忽悠人不比老游差,表情也更生动,只是识字太少,处方单上的字像扭麻花,一开始总把“生地”写成“牛地”,把“木通”写成“木进”,后来老游只好让他用英文单词代替。
至于那些英文单词,他也是乱写,到底代表什么药,他也看不懂,但不要紧,自有药房的厨子把关调配,大都是些养肾护肾的中草药,不能太见效,也不能有西药,不然一副药下去治好了,人家就不来了。收费方面,一串字母也代表一个数目,A代表1,B代表2,C代表3,D代表4,这是必须死记硬背的。
坐堂问诊的过程,也跟之前做患者的经历大同小异,只是换了个角色,如今他是大夫,可以把握着别人的命运,更有神圣感。老游改做人流,银狗接替他看性病,患者一般是民工。
一开始,银狗总是问:
“哪里不舒服呀?”
民工说:“下面,嘿嘿。”
银狗拉开帘子,说:“进去,躺下。”
一会出来,坐定,神色凝重。
民工问:“怎么了?问题大吗?”
银狗说:“岂止是大,说出来你要有心理准备。”
又说:“三期梅毒。”
民工脸色铁青,跌坐在椅子上:“有救吗?”
银狗说:“还好,你找对人了,我这是祖传性病世家,专专治各种疑难性病。来广东前,我在遵义市医院工作。”
又拿出报纸给人家看。报纸上登有银狗的专业照,旁边配一个小标题:得了性病不用问,马上去找秦主任。
接下去更是大同小异了:银狗开出每期六千的价,民工只有两千一百,那就改成每期两千一百;末了也语重心长地说,谁叫我是菩萨心肠呢?你们这些工仔啊,也不学一点保护常识,哎,我的责任好大呀。
民工很感动地说,秦主任,你是好人呀。银狗摇摇头,开下了一个单子:QMH20g,PTT30g,HSF10g……B100。只有末尾那个价格代表2100元,他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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