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彻恨死了虞晚照，因为她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不仅落井下石，还险些让他丢了命。

他得胜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娶她，一步步将她逼疯。后来，虞晚照死在了凌霄彻的面前。他却，彻底慌了…

第1章 他娶了别人

喇叭唢呐吹个不停，鞭炮声绵绵不绝。

虞晚照从破败的院落里跑了出来。

一个月前，嫁给凌霄彻的那晚，她被打落至此，凌霄彻不准她出门半步，违令重罚。

她忍着腿疼跑到了前厅，一眼便瞧见了凌霄彻。

他穿着大红喜袍，映衬的他越发俊朗无双，新娘站在他的身侧，看起来无比登对。

虞晚照想冲过去，但礼司一句‘送入洞房’，瞬间让她止了步。

大典已成……虞晚照的脸色惨白，手撑着墙，勉强站稳，心底想对他说的那句‘娶谁都可以，为何要娶她的妹妹虞雨烟，为何要娶她最痛恨的人’，就这么哽在了喉间，说不出来。

转身入新房时，新娘没站稳，凌霄彻敏捷的抱住了她。

新娘的红盖头意外落了下来，众人倒吸了口凉气，新娘也有些慌乱，凌霄彻却毫不在意，笑着在新娘唇上亲了口，“本王迫不及待，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皆笑。

虞晚照的脸上血色全无。细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丝毫不觉疼。

“送入洞房！”再一声落下，凌霄彻抱着新娘大步望新房走去。

正走着，新娘虞雨烟突然往一处望去，十分讶异，“姐姐……”

凌霄彻脸色一变，顺着虞雨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虞晚照站在暗光处，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厉色，“本王有说你可以出来？滚回去！”

众人不识虞晚照，正纳闷时，虞雨烟挣扎着落地，而后巧笑盈盈的走到虞晚照的面前，亲昵的握住了她的手，“姐姐，今日是我与王爷大婚，往后我们姐妹共侍一夫，可要相互照应。”

虞晚照抽回手，只盯着他一人，“你，非要这么做吗？”

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便是当朝武陵王的王妃——虞晚照。

听闻凌霄彻与虞晚照青梅竹马，自幼便有情意，凌霄彻十八岁那年父亲被朝廷小人陷害致死，母亲殉葬，他也遭人暗算重伤，家族就此没落，虞晚照却与凌霄彻解了婚约，落井下石。

重伤的凌霄彻跪在相府门前三天三夜，只求见她一面，虞晚照都狠心没见，遣人辱骂毒打他，又书信一封，辱他连条狗都不Y.B团队如，娶她更是痴心妄想。

凌霄彻看完信直接晕倒在相府门前，大病一场险些丧命，后离开京都，参军。凭借他的才能屡获奇功，一跃成为侯门，后又屡建战功，直接被皇上赐为唯一一个外姓王，今年他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把虞晚照娶了……

“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指手画脚？”凌霄彻眉宇间的戾气极重，“来人，王妃罔顾本王的命令，鞭挞三十！”

众人大惊。

虞雨烟求情，他拍了拍她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人按压在凳子上的虞晚照，“是她自找，怨不得本王。”

“谢景……王爷，”虞晚照看着他，卑微无比，“晚照愿受罚，晚照什么都能承受，但求王爷，别碰她，好不好？”

虞雨烟凌凌可怜，“姐姐，妹妹待王爷真心实意，姐姐不喜王爷便罢，何以要拆散妹妹与王爷？”

虞晚照没应声，只是望着凌霄彻，再次请求：“别碰她，求你了……”

他知道的，虞雨烟的娘一入府，便活活气死了她的母亲和祖母，把所有爱她的人都害死了，虞雨烟还一直欺负她，事事欺压她，她不求别的，只求他……求他别让她没了盼头。

凌霄彻盯着虞晚照，脸色铁青，“动手！”

配了辣椒汁的鞭子落下，剧痛蓦地传来，虞晚照的背上皮开肉绽，她的指甲断在了掌心，唇被她咬得出血。

有人嘲弄道：“活该啊，当年要是履行婚约嫁给武陵王，而不是高攀南离世子爷，这人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就是就是，这就是报应！”

众人交头接耳的话，虞晚照都听见了一些，她惨白着脸惨笑，想着当年的她如何高攀南离世子，如何毁了婚约？

当年明明是她，是她跪在雪地里求南离世子保住凌霄彻的命，是她为了见他，被虞雨烟阻挠，最后摔折了腿，被虞雨烟按在地上折辱，腿因此落下病根，日日都疼，也是她让怜儿卖掉了所有值钱的首饰，想方设法送与他当盘缠离开……

她还曾书信与他：盼君归，待君娶。

她何曾对不住他？

在府里的那段时光暗无天日，可一想到他……想到要再见他一面，她才生生熬过来的，就盼着他回来，盼着他娶她，盼着他再与她说那句——

“此后余生，有我护你。”

可如今啊……

鞭子一鞭，一鞭的落下，打在她的身上，背部疼到麻木，她的手扣进了木凳里，视线愈发的模糊，却强撑着一口气，没有闭上眼睛。

目光中，她最爱的人容貌清俊，就站在她的前方冷冷的望着她，而他怀里拥着的，凌凌可怜侧妃，却慢慢的勾起红唇。

第2章 带我去见他

虞晚照晕过去了。

凌霄彻就这么冷眼看着，命人将她丢回破院。

下人们见虞晚照不受宠，自然是没上心，甚至都没有抬，直接拖了回去。

血染了一路，虞晚照人事不省，后背血肉模糊。

伺候虞晚照的丫鬟哭的不行，求人找大夫，可弃妃……又有谁会理睬？[言鱼鱼]

……

虞晚照再次清醒时，屋外下着雨。

丫鬟怜儿正与备着药箱的老头说着什么。

许大夫道：“你家王妃本就有旧疾，如今还有这么重的伤，能保住人就不错了！日后好生休养，也许还有个把年头能活，还有，你日后莫再寻我，告辞！”

许大夫走后，怜儿擦干眼泪进屋，瞧见虞晚照醒了，瞬间喜笑颜开，“小姐，您可算醒了！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您感觉怎么样？”

虞晚照挣扎着坐起来，问怜儿：“他们呢，圆房了没有？”

怜儿欲言又止的望着她，虞晚照的脸色一变，喉间猛地涌上腥甜，掀开被子起身，怜儿制止她，“小姐，您要干什么啊？”

“我要去见凌霄彻，”虞晚照咳了好几声，“带我去见他，带我去！”

“小姐……”怜儿的眼泪掉下来，虞晚照红着眼看她，声音轻颤，“最后一次了，带我去吧。”

怜儿闭上闭眼睛，“小姐，您不用去了！王爷昨夜一宿都留在烟夫人的屋子里，早上王爷出府的时候，脖子上都是……烟夫人屋里又要了热水净身，他们，他们已经圆房了！”

虞晚照的表情凝滞，蓦地吐了口血出来。

怜儿吓得虞容失色，“小姐！”

虞晚照眸底的光，寸寸破碎，就这么死气沉沉了好一会，她忽然笑了起来，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下，“他真狠啊。”

即便是她再三请求，他也还是，还是圆了房……

怜儿刚想安抚，屋外有人匆匆进来，“晚照——”

主仆二人齐齐望去，只见一人穿着黑色的斗篷进来，帽子摘下，露出了俊美无双的容貌，怜儿大喜，“南离世子，您终于来了！”

秦晨朝她们二人走去，视线紧紧地锁在虞晚照的脸上，眉头微蹙，“你怎么弄成这幅德行了？”

虞晚照欲要下榻朝他行礼，被秦晨拦下，虞晚照望着他，虚弱无力的道：“世子怎会来此？”

秦晨还未应话，怜儿却突然跪在了地上，“是奴婢自作主张寻的世子。”

她红着眼凝着虞晚照，“小姐，昨日您身受重伤，奴婢求他们寻大夫救您却无人应允，奴婢出府去求相爷，相爷说早已将小姐您除去祖籍，不再是虞家之人了，奴婢，奴婢身无分文，万般无奈下，只能求世子寻大夫，都是奴婢的错，求小姐责罚！”

虞晚照的脸色愈发惨白，最终惨然的笑了笑，“起来吧，是我没用，如何怪你？”

怜儿擦着眼泪起身，又急急忙忙的说去沏茶，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秦晨看向虞晚照，眸色难以觉察的放柔了些，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虞晚照悲凉的笑，“不苦。”

“当年分明是你救了他，是你帮他……”

虞晚照摇摇头，“过去的事已是过眼云烟，世子莫要再提了，不过，晚照有一事相求。”

“你说。”

“怜儿生性莽撞，不懂规矩，日后若是还求世子来此，世子便拒绝吧，世子于晚照有恩，晚照不敢辱了世子的名声。”

秦晨的眸光黯下，“你一心一意向着他，他却娶了你的妹妹，你也能容他？”

能容吗？

虞晚照心口疼的难以呼吸，低头却笑了，“容不得，但他已娶，晚照无力回天。”

见状，秦晨不再刺激她，坐下来与她道：“如今凌霄彻权倾朝野，我惹他不得，避开了众多守卫才进来的，这祛疤药只送你一次，日后好生照顾自己，莫再受伤了。”

言罢，他便将药瓶搁置在桌上，虞晚照终是微微湿了眼眶，望着他，“多谢世子。”

窗门未关，两人交流的神态亲昵，尤其是虞晚照眸光含泪的望着秦晨，落在院门处站着的凌霄彻眼里，便是含情脉脉，痴缠的紧。

男人脸色阴霾的看着两人你侬我侬，身侧的虞雨烟勾了勾唇，“看来王爷还是心软了些，姐姐即便伤得再重，身侧也还是有尊贵的南离世子相伴，端看他们这般作态，不知情的还以为姐姐与世子才是夫妻呢。”

第3章 从未负他

凌霄彻的眼底戾气极重，脸色甚是难看，大手忽地抬起，捏住了虞雨烟的下颌，“本王娶你，是让你乖乖当侧妃，不是让你惹本王生气的。”

他力道之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下颌被捏的生疼，虞雨烟脸色发白的求饶道：“妾，妾身知道了，求王爷手下留情，妾身好疼啊。”

他毫不留情的甩开，看也没看屋内的男女一眼，铁青着脸拂袖离去。

虞雨烟摸了摸险些脱臼的下巴，朝屋内望去，又冷冷的笑了起来。

姐姐啊，这可是你自找的呢。

……

秦晨已经走了好一会，怜儿却还未回来，虞折Y~b独家枝身受重伤起不来，便只能一声一声的唤她。

却没有任何回应。

屋外看守冷院的婢女议论声有些大，她不知她们具体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挨板子’‘快死了’‘发卖’等一些不好的词。

本也没有力气管太多，但‘怜儿’二字入耳，虞晚照瞬间便变了脸色！

怜儿出什么事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浑身是伤，却还是勉强爬着站起来了，她套了件外衫，拿伞当拐杖，到虞园时，背部的伤口全都裂口了，血渗出大片，连外衫都湿透了。

虞园内惨叫声不绝，虞晚照一眼便瞧见怜儿被按在凳子上受刑，她的脸毫无血色，大喊一声都有气无力，“给我住手！”

怜儿眼泪汪汪，脸色苍白，“小姐……”

虞晚照跑过去，但伤太重，直接摔在了地上。

虞雨烟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姐姐啊，该是妹妹给姐姐行礼，怎么姐姐反倒给妹妹行礼了呢。”

她站起来，慢步走上前，将虞晚照扶起，“王爷在这呢，姐姐这般不成体统，会丢了王爷的面子。”

虞晚照随意看一眼都能瞧见她身上的痕迹，何等暧昧，她的喉间蓦然涌上腥味，却又强行压下。

她毫不犹豫的甩开了虞雨烟的手，眸光落在了前方怡然自得品茶的男人身上。

“怜儿犯了何事，你们要如此罚她？”

凌霄彻冷觑着她，“怎么，本王连罚一个丫鬟都没资格？”

虞晚照的手死死的攥着伞柄，“王爷是主子，想罚便罚，现在也罚够了，该还给晚照了吧。”

凌霄彻尚未回话，虞雨烟却道：“这可不成，这丫头冲撞我，毫无尊卑可言，不罚她，难消妹妹心头之恨。”

怜儿哭着摇头，“奴婢没有，是侧妃娘娘颠倒黑白，奴婢没有——”

虞雨烟也娇软了声音，“王爷，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不久前这丫头端着的水都泼妾身身上了，您也瞧见了，这会她还狡辩呢。”

凌霄彻不久前看到的是虞晚照与秦晨幽会，虞雨烟故意哭诉，自然引得他怒火难消。

他冷着脸，“罚，继续罚。”

“慢着！”虞晚照凝望着凌霄彻，虽脸色惨淡虚弱无比，背脊却挺的笔直，“是晚照管教不严，晚照日后必当好生管教，请王爷，放她一次。”

虞雨烟垂了眼眸，“姐姐，你伤成这样，她不好好在你身边伺候，反倒跑出来惹是生非，本就有错，姐姐又何苦为她求情？还是说，这丫头是姐姐故意支开，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侧妃慎言，你……”

“虞晚照，如果你要救她，那就跪下，”凌霄彻打断了她的话，眸光是淬了毒的狠，“端着茶，跪着走过来，给侧妃好好赔礼道歉。”

声音入耳，虞晚照身形忍不住晃了晃，愣愣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虞雨烟与她仇深似海，平日见面说一句话都难，他竟让她跪下，要她低头，为虞雨烟奉茶？

怜儿也呆住了，急忙道：“小姐，小姐怜儿没事，怜儿能受住，小姐莫要管了，赶紧回房歇息……”

凌霄彻冷声问：“你不愿？”

“凌霄彻，”眸底的光片片破碎，虞晚照浑身发冷，难以呼吸，“此生我从未负你，你何以……如此待我？”

“从未负我，呵，”凌霄彻手捏着酒杯，指尖寸寸发白，他按奈着心中万丈高的怒意，“你若不愿，那就将这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第4章 屈辱

虞晚照照做了。

从她屈膝的那一刻开始，这世上她所留住的最后一点尊严，被践踏完了。

怜儿的眼泪滚出来，挣扎着要起来，又被人摁回去，声嘶力竭：“小姐，小姐不要这样……奴婢死不足惜，不值得您这样对待——”

虞晚照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手里端着滚烫的茶杯，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腿有旧疾，跪着极疼，而路上有细碎的石子，跪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有人拿着一百根针，死命的戳着她的膝盖。

她重伤未愈，如果不是着急来寻怜儿，她甚至下不来榻，强撑着一口气跪到了虞雨烟的面前，虞晚照缓缓低下了头，奉上茶，“怜儿年纪小不懂事，侧妃用过茶后，便莫要与她计较了。”

虞雨烟只觉大快人心，堂堂虞家千金，昔日被凌霄彻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如今的谢王妃，却混的比狗都不如，跪在她的面前求谅解。

她看了眼身侧俊美无双却面无表情的男人，伸手去拿茶杯，“姐姐说的哪里话，若不是王爷要求姐姐这般，妹妹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姐姐跪在妹妹面前呢，姐姐如此诚意，妹妹定当不再为难……啊！”

她话还没有说完，茶杯翻了，大半的茶水倒在了虞晚照的手上，瞬间红了起来。

凌霄彻瞳眸微缩，下意识的要上前查看虞晚照的手，却又在一瞬之间顿住了身形。

虞晚照疼的手发颤，抬头望去，却只见虞雨烟缩回了手，手背轻微的薄红，声音带了点哭腔，“姐姐，你要是真的不情愿服软，也不至于故意泼妹妹啊，妹妹这手还得作画呢。”

虞晚照忍着疼，不卑不亢的道：“侧妃莫要过分了，这茶水是你自己弄的。”

虞雨烟却掉起了眼泪，往凌霄彻怀里蹭去，“王爷，您看看啊，妾身这手还要为王爷弹琴作画，揉肩捶背伺候王爷的，姐姐这般作态，叫妾身如何是好？”

怜儿哭的大声，“王爷，小姐也曾经为王爷弹琴作画，如今小姐的手烫伤了，求求您行行好吧，让小姐上药吧，小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凌霄彻深黑的眸凝着虞晚照，“王妃，你要救人还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弄伤了本王的爱妃，该当何罪？”

虞晚照仿佛没了脾气，她抬头看向凌霄彻的时候，心好像麻木了一般，连带着伤口都不疼了，完全没了知觉。

她就这么看着他，看着那么熟悉而陌生的面容，看着昔日恨不得把心掏给她，看不得她受一丝委屈的男人，如今咄咄逼问，她轻声问：“王爷，想如何？”

凌霄彻背手而立，俊朗的容貌Y.B团队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柔和了几分，说出来的话却似寒冬飞雪——

“看在你是王妃的份上，本王给你两个选择，其一，罚二十鞭，你与你丫鬟的罪责就此抹去，其二，你给本王磕头，好好认错，本王便放过你和你的丫鬟，如何？”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第5章 她活不久了

虞雨烟咬着唇，眸底掠过一丝不满。

怜儿望向自家小姐，只见自家小姐精致的面容上憔悴不堪，曾被凌霄彻谢王爷夸过的，天底下最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屈辱与疼痛。

可过后，她淡淡的笑开了，“晚照选第一个。”

凌霄彻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了，脸色难看，“你确定？”

虞雨烟微微勾了勾唇，怜儿的眼泪掉的凶，声线颤抖不已，“小姐……小姐求您了，选第二个吧，奴婢求您了！”

虞晚照垂了眸，一锤定音，“是。”

“王爷不可啊，小姐她伤的重，大夫说需好生调养才能活下去，再不能经受这般折磨了……”

怜儿哭喊着，可凌霄彻已经阴寒着脸扬了手，虞晚照被带下去鞭挞。

怜儿奔溃了，恨声道：“王爷，小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您要如此待她？！”

鞭挞声落下，虞晚照一声未吭，凌霄彻也沉默着，可虞雨烟却瞧见他的手握成了拳，指尖寸寸发白，强行忍耐着什么。

虞雨烟收回视线，听怜儿在下边又哭又喊，直接道：“把那丫头的嘴给堵上，老嚷嚷，吵得人心烦。”

怜儿在被布条塞住嘴之前，猩红着眼瞪着凌霄彻和虞雨烟，“侧妃你会有报应的！王爷，你如此辜负小姐，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你——唔！”

凌霄彻猛地摔了桌上的茶杯，恨意滔天，“本王不悔，是她负我在先，本王永不悔！”

他不仅不悔，他还要让她跟着他一块痛，他爱而不得，她也只能是这个下场！

一辈子都只能当他的女人，休想嫁入世子府！

不论他们怎么吵怎么闹，虞晚照始终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洞的，目无焦距的落在一处。

她的唇角翕动着，无声念着一句‘虞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虞空晚照’。

这首诗，是她名字的来源。

母亲在世时被父亲辜负，为她取名晚照，寓意她未来的夫君，可以好好的珍惜她，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不再有辜负。

她与凌霄彻说了她名字的含义与母亲的心愿后，凌霄彻曾跪在她母亲的牌位前发誓——

“凌霄彻此生，唯晚照不爱，非晚照不娶。习得武艺护她，读得圣书养她，要天天让她欢喜，生好些个大胖小子，一日都不会辜负。”

她当时既羞涩又甜蜜，娇嗔的道：“你现在话说的那么满，日后若是做不到怎么办？”

他拥她入怀，紧紧地抱着，“那我便将刀递给你，让你剜了我的心。”

她喜欢他，又怎么舍得伤害他，连这话她都不敢轻易应下，只是靠在他的心口处，笑着道：“若那时你不再喜欢我，又怎会轻易让我剜了你的心？”[言鱼鱼]

他头疼，无奈的笑，“你为何总想这些，我发誓，我绝不负你。”

“我知你定不会负我的，你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里，而且……若你真要负我，我打也打不过你，你又比我聪明又比我强大，对付你是没法子了，不过……”

她的手点着他的胳膊，抬起脸朝他俏生生的笑，“若你负我，我便忘了你，与你恩断义绝，再不回头——”

从没想过，当年一语成箴。

疼痛席卷周身，虞晚照的脸色已经惨白到了极致，余光中最爱的人与最恨的人站在一处卿卿我我，眼泪，却再也掉不下来了。

她极力将喉间的血腥压下，扯唇，笑。

凌霄彻大概不知，她活不久了。

这世上，不会有人再令他这般厌恶了……

第6章 是她不要的他

虞晚照的后背皮开肉绽，看着触目惊心。

怜儿呜咽着说不出话来，眼泪直流。

凌霄彻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阴霾无比，等刑罚罚完，虞晚照被拖到了他的跟前。

虞雨烟高抬着下巴，声音却柔和的劝着：“姐姐，还不快磕头谢恩，带你的丫鬟回去休息？”

虞晚照浑身是血，执行罚的人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了，拱手道：“王爷，王妃伤的重，折腾一下伤口都会撕裂，不如，就免了王妃的礼节吧……”

“这有你说话的地吗？”虞雨烟不满的睨了他一眼，执行罚的人立即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凌霄彻正要开口，遣人送虞晚照回去，却见虞晚照缓慢的爬起来，手撑在地上慢慢的跪直了身，每动一下，后背流出的血便愈发的多，湿透了衣裳，滴落在地。

她抬头，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臣妾，谢过王爷。”

凌霄彻瞳孔缩紧，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不求饶便罢，她竟还用了‘臣妾’自称，这是要若与他断绝了？

果真，见了南离世子一面，便什么都不同了。

虞雨烟捂唇笑道：“姐姐就是姐姐，妹妹若是受了这刑，怕是命都丢了，姐姐还能这般顽强，真是让妹妹好生佩服啊。”

虞晚照却没应话，而是望向凌霄彻，“王爷，可否把怜儿还给臣妾了？”

凌霄彻怒极，“滚！”

这字落在耳中，虞晚照扯唇笑了。

她起不来，给他行礼已经耗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怜儿被放开，朝她冲过来。

怜儿一边哭，一边小心的搀扶着她起身，虞晚照最后再看了他一眼，“昨日王爷大婚，臣妾还未恭贺王爷与侧妃，愿祝二位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说完，她也没看男人的脸色如何，转身，迈步，离开。

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打湿了王府的青石路。

凌霄彻死死的盯着虞晚照的背影，喉间梗的说不出话，这是从边境回来后，心底第一次生出这般恐惧的感觉。

像是要失去了什么一般。

可明明，她早就不要他了，在很多年前，在他快死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要他了……

他紧攥着手，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虞雨烟多看了两眼虞晚照，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很快又敛起，追上了凌霄彻。

“王爷，您等等妾身……”

凌霄彻一走，路上的人大都开始嘲笑虞晚照，他们都是王府的奴仆，虞晚照在他们府内的名声有多差，他们对虞晚照就有多不耻。

有人往虞晚照的脸上吐口水，怜儿哭的肩膀剧烈抖着，红着眼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劝阻着，却没人理会，甚至还有人往虞晚照的身上砸石头，她猛地咳了一口血，身子险些瘫软下去。

无数的声音朝她涌来，虞晚照听不清。

她望着遥远的前方，跌跌撞撞的往前，唇边却勾出了一丝凄凉的笑。

这一身的伤，足够令她斩断内心深处对他所有的期待，也终于……

可以停下了。

第7章 她死了

凌霄彻回到了书房，管家一路小心跟着，不敢开口说话，虞雨烟并不了解凌霄彻，以为他脸上没怒气，便是不生气，拈着手帕随他进屋。

“王爷，您走那么着急，妾身追着您腿都酸了，”她扭着腰肢走到他的身边，与他道：“姐姐就是这样的人，比较不服输，方才若是顶撞了您，您可别往心里去。”

话落，虞雨烟便得到了男人冰冷的话语——

“出去。”

虞雨烟一怔，“王爷……”

凌霄彻凉凉的扫了她一眼，她顿时不敢多言，急忙俯身行礼退下了。

等走出了门外，虞雨烟恨恨的咬牙，与身边跟着的丫鬟说：“虞晚照伤的重，必定会再请大夫，你去给我盯紧了，要是有什么江湖郎中进来了，本夫人便打断你的腿！”

丫鬟赶紧应话：“是是，奴婢这就去好生看着，绝不会让王妃有求救的机会，请小姐放心！”

书房内。

凌霄彻面无表情的站在书案前，管家小心翼翼的给他沏茶，刚把茶杯放下，脸色难看的男人忽然甩手，书案上的东西全都被甩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茶杯碎了，伴随着砰砰的声音，无比刺耳。

管家立即跪了下来，冷汗连连，“王爷……”

凌霄彻修长的手撑在书案上，意难平，“本王那么罚她，是本王错了么？”

管家诚惶诚恐，“是王妃负王爷在先，王妃若不贪慕虚荣，落井下石，王爷也不会遭此大罪，甚至险些丢了性命，罚她是理应的……”

凌霄彻垂了眸，“可本王不觉得高兴。”

初时，他迎娶她回来，将她羞辱一番，再打落破院，见她狼狈见她伤心，他高兴了一阵子，后见她毫不在意，他便又怒意盎然，于是娶了她最恨的人回来。

她痛苦万分，他如愿以偿。

只是为何走到今时今日，他却一点欢喜的感觉都没有了？

一闭眼脑海里都是她浑身是血，眼里是痛的模样。

管家见状，刚想劝两句，却又听凌霄彻喃喃的道：“罢了，我与她之间，她永远都是赢家……”

管家诧异的抬眸看他，只见凌霄彻深深的闭了闭眼，“给她找最好的大夫瞧瞧，她怕疼，让那大夫上药的时候轻点。”

管家回道：“是，老奴这就去。”

“慢着，”凌霄彻紧紧的抿唇，“我也去。”

……

虞晚照不知道怎么撑着回来的，怜儿扶着她坐在床上的时候，她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瘫软，直接倒在了床上。

怜儿脸色大变，“小姐，小姐您的伤——”

虞晚照抬了抬手，示意她安静。

她擦掉唇上的血，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怜儿瞬间滚出了眼泪，“小姐，莫要说胡话，您……”

“你听我说，”虞晚照道：“我心悦他，所以能等他那么久，但我这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活不了多久的，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咳咳咳……”

怜儿上前替她顺气，她又吐了口血，怜儿急的眼泪狂掉，“小姐，奴婢给您请大夫，您……”

“别找大夫了，送我一程吧，”虞晚照抓着她的手，有气无力的道：“怜儿，我想去找娘亲了……”

怜儿狂摇着头，眼泪不要钱般往下滚，“怎么可以，小姐，不可以的……”

“成全我吧。”虞晚照的脸色惨白，后背压着床，血不断的流出来，弄湿了被褥，“我太疼了……”

‘我太疼了’这四个字，说的轻飘飘的，怜儿哭的不行，手一直在抖，“小姐……”

虞晚照轻声道：“我走以后，便将我烧成灰，撒在山虞间，有娘亲作陪，我不会孤单……”

怜儿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虞晚照推了推她的手，目光几近哀求，怜儿只能把泪擦干，跪下，给虞晚照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拿了一瓶致命毒药出来。

那是她家小姐在几年前便想服下的毒药，只为等凌霄彻回来，才一直没碰。

以往，她家小姐最常说的话便是——

“我怕我死了，他会好难过。更怕我死了，他会随着来。”

怜儿给虞晚照喂下那颗药丸的时候，手抖的险些拿不住药丸，虞晚照含泪笑着，将毒药咽了下去，她吃力抬手，抹掉了怜儿的眼泪。

“别哭了，日后寻个好夫君，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嗯？”

怜儿点着头，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腹内开始作疼，虞晚照的唇边溢出血来，她死死的揪着床褥，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却淡淡的笑了，“我终于……不怕我死了以后，有人会随着来了……”

话落，她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

怜儿死死的抓着虞晚照没了脉搏的手腕，大哭，“小姐——”

凌霄彻还没进虞晚照的院子，便听见怜儿凄厉的哭声，他脸色一变，冲进了屋内，“虞晚照——”

只见怜儿趴在床上，哭的眼睛红肿，而虞晚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鲜血遍布……

凌霄彻冲过去，“虞晚照，晚照！”

随行的管家伸手探了探虞晚照的鼻息，大惊：“王爷，王妃她……没气了。”

第8章 是他，亲手逼死的

“胡说八道！”凌霄彻脸色难看到崩裂，拽着身后的大夫给虞晚照看病，“本王受过多少刀伤都没死，她挨了几下板子怎么会死？给本王治好她，治不好本王摘了你的脑袋！”

大夫诚惶诚恐，硬着头皮给虞晚照诊脉，又掀开了眼皮瞧瞧，他冷汗连连的跪下来，“王，王爷……王妃她是中毒身故，草民只能治病救人，真真无法起死回生啊。”

凌霄彻心神一震，险些站不稳，“不可能！谁给她下的药！你还不赶快弄解药！”

大夫哆哆嗦嗦的道：“王爷，王妃已经去了，再多的解药也无用……”

凌霄彻一把将大夫甩下，紧紧的抱住了没了声息的女人，“虞晚照，虞晚照，你还没有偿还完本王所受的罪，凭什么死！”

怜儿却忽然大笑起来，她仰着头，眼睛掉着泪，目光恨极了凌霄彻。

“我家小姐就是被你谢王爷活活逼死的！你知不知道，她等你等的有多辛苦，二小姐把她欺负的要死，你还把她娶回来，小姐对你那么好，豁出命去救你，可你！你却如此待她，你配不上我家小姐，你丧心病狂，你简直不是人！”

管家听言面色大骇，忙急急蹲下身子捂住了怜儿的唇，“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简直欠打！”

凌霄彻猩红着眼眸看她，“你说什么，她何时救过本王？”

怜儿丝毫不惧，甩开管家的手，恨不得吃了他的肉一般。

“你家道中落的那一年，若不是小姐相求于南离世子，你以为你能逃过一劫？你跪在相府门口，你以为就你情深的不得了，我家小姐为了见你，翻墙出去却被二小姐那歹毒的女人告密，硬生生废了一条腿，你生病高烧不退，你以为你真能耐，在落魄的日子里还有人倾囊相助是不是，那是我家小姐所有值钱的首饰换回来的钱！是她不断求着看守侍卫，甚至给他下跪才送出去的救命钱！”

她痛心疾首的指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家小姐就因为帮了你，被老爷不喜，腿伤没大夫看，还一直被姨娘和二小姐欺压，每日吃的是狗都不吃的剩饭剩菜！南离世子有心助她脱离苦海，可是小姐为了你，她一直在熬，她在等你！她说，只要等你回来，你就会护着她，可你呢，你把她逼死了！”

她的话句句砸下来，凌霄彻就像是迎面被谁重重的揍了几拳，脸色直发白，“不，不可能，是她负本王在前，本王亲眼看见她与南离世子卿卿我我！更是她送了书信与本王，说本王不如狗，癞蛤蟆吃不上天鹅肉，是她……”

“是她什么啊！小姐与南离世子清清白白，从未逾越！你只听外人的风言风语，可曾听过小姐的一句辩解？”

怜儿奔溃的大哭，管家生怕她惹怒了凌霄彻，一直暗中用力的拉扯她，但她却更为癫狂的道：“而小姐只有送首饰卖钱的时候，写过六个字送你——盼君归，待君娶！她何曾写过那等辱人的言辞？”

“我家小姐知书达理，德才兼备，便是你如此待她，可曾听她骂过你一句不是！”

凌霄彻的脸色，终于惨白到了极致，抱着女人的手直发颤。

喉间哽着几个不可能的字眼，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敢想，这些年他最恨的那个人，原是被他误解了的。

他又怎敢想，如今他怀里抱着的，伤痕累累的女人，是他……亲手逼死的——

第9章 大火

虞晚照死了。

那大婚之日当众出丑的女人死了，彻底成为众人的笑柄。

虞雨烟也始料未及，却又得意洋洋的笑了。

“她早该死了，也不知在撑什么，竟挨到了今日……”她对镜贴虞黄，好生打扮了一番才起身，与身侧的丫鬟道：“走，随本夫人去瞧瞧。”

丫鬟连忙跟上。

虞雨烟到虞晚照屋里的时候，没见着尸体，问了管家才知道，虞晚照被凌霄彻带回房去了。

她的脸色稍稍有些难堪，又去了凌霄彻的住所，只见怜儿面无表情的候在门外，眼睛红肿着，像是被人勾走了魂一般。

与她一同站着的还有管家，她拧紧了眉，朝他们二人走过去，刚要问凌霄彻的情况，却见到外边几人抬着一口寒冰棺材走进来。

虞雨烟面色大骇，“你们这是干什么？”

抬棺材的人不回话，径直将棺材抬进了屋内，虞雨烟要追，被管家拦下，“烟侧妃，王爷有令，除了送棺材的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虞雨烟问：“这是怎么回事，王爷好端端的要……要棺材做什么？”

管家回：“王爷做事，老奴也不知缘由，烟侧妃还是少问为妙。”

见棺材彻底抬了进去，虞雨烟紧紧的皱着眉，厌恶的甩袖离去了。

管家瞧了眼怜儿，她依旧是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站着。

……

屋内。

棺材放下后，那几个人便离开了。

虞晚照身上的伤口太多，凌霄彻一一为其上了药，极致的耐心，倾尽了温柔。

他甚至还为她描眉上妆，等她惨白的脸有了精神气以后，才浅浅的牵着唇笑开。

他低头，亲了亲她毫无温度的唇，“晚照还是这般好看，为夫看的顺眼。”

随后，他又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进了充满寒气的棺材里，将他曾经送与她的玉佩，重新系在她的身上。

“这段日子你受苦了，为夫先为你报仇，再随你去。”

虞晚照自然不会回应他，他眸里有痛色，滚烫的泪掉在她的脸上，却再没说过一句话。

他转身，出去。

走到门口时，凌霄彻谁也没看，只是嘱咐管家道：“没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违者——杀无赦！”

管家急急的道：“是，王爷。”

凌霄彻离去，院内又恢复了平静。

他去了书房，遣人查虞雨烟到底做过什么坏事，而他还没出门，便被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秦晨狠狠揍了一拳。

“凌霄彻，你到底对晚照做了什么！”

凌霄彻一时不察，被打个正着，唇边直流血，他掀眸看去，却见秦晨气势汹汹的，再不复过往温润。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我问你，当年她去找你，所为何事？”

“都这般时日了，你还以为她对不起你？她若是想攀附权贵，你以为你有机会娶她！”秦晨紧紧的揪着他的衣领，“本世子还要问你，她人在哪！”

凌霄彻红了眼，秦晨猛地僵住了，随即勃然大怒，直掐他的脖颈，“虞、景、渊！”

凌霄彻甩开他，秦晨只是有点武艺傍身，自是与凌霄彻这般从战场上杀敌回来的人比不得，生生的被逼退好几步。

秦晨气涌上头，往府里闯去，凌霄彻没拦，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戳成了马蜂窝一般，疼的他几乎抬不起脚。

但下一刻，他便看见王府的上空冒气了弄弄的大烟，凌霄彻的心跳蓦地停了，疯一般往里跑去。

跑到浓烟处，只见他的卧房，放着寒冰棺材的卧房此时大火弥漫，火舌卷的比人还要高，凌霄彻的眸光近乎破碎——

“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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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您，一定会后悔的

虞晚照的遗体在里面，凌霄彻自是要往里闯，秦晨见状也跟着往里去，但火势太大，管家怎么能眼睁睁的瞧着两位尊贵的主子受伤，下了死令将他们拦下，拦也拦不住，最后只能把他们两个打晕了。

等凌霄彻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卧房刚刚灭完火，却已经惨不忍睹，他徒手挖着还溅着些许火星子的，被房梁压着的地面，万分焦急，“晚照，晚照……”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虞雨烟自然在场，见状忙劝他，凌霄彻却视而不见。

她心生不甘，但虞晚照已经死了，再不顺的气也该消了。

管家让人跟着挖，木头还烫着，即便是泼了再多的水也是发烫的，侍卫太监们都硬着头皮上。

管家则一个劲的劝着凌霄彻，“王爷，王爷您身份尊贵，可不能……”

“滚！”

简单的一个字，充满了戾气，凌霄彻的掌心鲜血横流，他却毫无痛感般继续挖着，管家心焦难耐，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怜儿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样鲜血淋漓的手里，攥着一块玉佩。

她的眼神空洞洞的，毫无生气，“别找了，火是奴婢放的，小姐她已经化成灰了。”

管家登时瞪大了眼，“竟然是你放的，你为什么ybdj要这么做，我还道我只是解了个手怎么便着起火了，你……”

话未说完，凌霄彻疾步走到怜儿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你怎敢这般待她，让她尸骨无存！”

“不仅火是奴婢放的，连毒药也是奴婢喂的，”喉间的力量蓦地加重，怜儿没有反抗，“小姐说她好疼，想夫人了，要奴婢喂她吃药，也跟奴婢说，她死后想烧成灰，要奴婢把灰撒在山虞间……”

虞雨烟诧异的以帕掩唇，倒像是虞晚照那人清高的做派，却还是道：“不会是你对你主子不满，故意弑主后找的托词吧？”

怜儿没理会虞雨烟，她看着凌霄彻，眼里的恨意丝毫未减，“王爷要杀要剐都可，但小姐和夫人都喜欢虞，还求王爷做个人，将她撒在山虞间，与夫人团聚。”

凌霄彻难以置信的倒退了两步，怜儿大口大口的喘气，将脏兮兮的玉佩递还给了他。

男人的脸煞白，目光紧紧地绞着那块玉佩的形状，正是不久前他亲手系在她腰间的，喉间蓦地涌上一丝腥味，他强行忍着，接过了玉佩。

这时，有侍卫急匆匆的跑上前，与凌霄彻道：“王爷，烟侧妃的事情已经查明，当年您跪在相府门前时，烟侧妃确实告了密，害得王妃从墙头摔了下来，摔折了腿，还有便是……”

虞雨烟反应过后便急了，“你胡说什么！再胡说信不信本夫人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那侍卫有些为难，凌霄彻的手死死地攥着玉佩，“接着说！”

虞雨烟望向凌霄彻，心里的恐慌瞬间弥漫全身，“王爷，妾身没有，妾身冤……”

剩余的话没说出来，她被凌霄彻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见她不插话了，侍卫才继续道：“王妃当年寻南离世子，是为您求情，皇上那才开恩饶您一命，贬为庶人，后烟侧妃传出谣言，说王妃与世子有染，相爷便以为世子对王妃有意，所以取消了您与王妃的婚亲，不准王妃见您，您在相府门前跪着，王妃为您折了腿，被相爷重罚，烟侧妃还雪上加霜，彻底废了王妃一条腿，还有……”

“王妃当年得知您高烧不退，没钱买药，便贱卖了首饰，连王妃母亲赠与她的嫁妆，也一块发卖了……被烟侧妃买去，随便给了点银两送到了您的手里，至于您看见的羞辱您的信，是烟侧妃找人模仿王妃字迹写的……”

虞雨烟听到这哪还能安心站着，急急忙忙的跪下了，“妾身冤枉，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妾身绝不会做这种坏事的！”她掉着眼泪，凌凌可怜的望着凌霄彻，“王爷，王爷妾身没有，妾身冤枉……”

侍卫拱手道：“属下皆有人证物证，请王爷明断。”

他说罢，挥手叫人一一上前。

除了南离世子府里的人没有人证在，相府知情的老嬷嬷，昔日看守虞晚照的侍卫，典当行的掌柜，基本都说了情况。

虞雨烟哭的惨兮兮的，“王，王爷，妾身知错，妾身知错了，当年妾身只是玩心罢了，真没想过要害姐姐，还请王爷息怒，饶了妾身吧……”

凌霄彻手里的玉佩险些被他掰断，极其用力才挤出一句话，“拖出去，乱棍打死！”

虞雨烟被架着走，哇哇大哭，身侧的婢女更是哭的不行，“王爷，奴婢都是被侧妃逼得，侧妃心思歹毒，若是不顺着她，她便会弄死奴婢，她，今日王妃受罚以后，她还叫奴婢守着大门，不准任何大夫进来给王妃瞧病，说若是那大夫进来了，奴婢的脑袋就得丢，真的都不关奴婢的事啊……”

虞雨烟狠狠踹了她一脚，“下作的东西，容的到你污蔑本夫人么！”

凌霄彻眸中翻起了滔天的戾色，“把她给本王做成人彘，找最好的大夫吊着她的命，谁若是让她死了，本王便让谁陪葬！”

话落，众人大惊，虞雨烟被吓得险些失语，“王，王爷，不要啊，妾，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啊……你们放开我！”

虞雨烟被拖了下去，其婢女也一并扣押，凌霄彻再也撑不住，猛地吐了口血，管家大骇，忙上前扶他。

怜儿自始至终便这么冷眼瞧着，眼里的讥嘲深深，“王爷，奴婢早就说了……”

“您，一定会后悔的！”

第11章 你如何对得住她

是啊，凌霄彻后悔了。

他何止是悔啊，他恨不得马上死了。

可怕的是他自刎之前，刀下拦人的，是他恨了极久的秦晨。

秦晨把他打晕了，命管家将他五虞大绑起来，直至不想寻死才能松开。

管家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从了。

而秦晨望着那一片断壁残垣，眸里的深沉谁也无法辩清。

三天后，凌霄彻总算是想通了，也没怪罪管家，还办了丧礼。[言鱼鱼]

虞雨烟还留着一口气，就放在虞晚照面前赎罪，所有前来上礼的人，都纷纷被吓回去了，唯有虞家现任夫人抱着虞雨烟哭的泣不成声，拿着剑便要往凌霄彻身上刺，但人都没走两步，就被相爷抓了回去。

凌霄彻如今一手遮天，深得皇上宠信，莫说只是死了两个虞家的人，便是整个相府都完了，凌霄彻也不一定有事。

当朝第一个封侯拜王的外姓人，可非普通人。

凌霄彻在虞晚照的灵位前跪了三天，滴水未进，一语未发。

手上的伤口更是裂开又裂开，怎么都好不了，管家瞧着忧心不已，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人人都骂着他家王爷，却无人知晓他曾经受过多少苦。王妃等了他那么多年，王爷征战沙场几次险些丧命，又何尝不是为了再见她一面，才苦苦撑下来的……

虞晚照没有遗体，凌霄彻拿着那块玉佩放在了棺材里，一并安葬了。

待送殡的人都散去，天边倏而聚起片片黑云，细细密密的雪虞落下，覆在虞晚照的坟头，好似是在为她送葬。

凌霄彻呆呆地站在她的衣冠冢前，仿若失了魂魄一般，一双眼中满是茫然，甚至没有焦点。

远处的侍卫拿了伞过来，撑在他头顶：“王爷，还是回府吧，王妃已经下葬了......”

凌霄彻道：“退下！”

那侍卫后退一步，却又踌躇着上前，看着凌霄彻的脸上全是担忧之色：“王爷......”

“本王让你退下！”凌霄彻语气冰冷，侍卫无奈，只得恭敬地将伞递过去，“王爷，伞......”

凌霄彻摆摆手，示意侍卫将伞拿走。

侍卫只得恭谨地行个礼后退了下去，他回到原地，远远地看着在雨中失魂落魄的凌霄彻。

凌霄彻站了许久，而后缓缓蹲下，一手扶着石碑，一手则是细细摩挲着石碑上的刻字。

凌霄彻之妻几个字被他反复摩挲着，口中喃喃自语：“晚照，下辈子还做我的妻，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加倍补偿给你......”

说着，他眼中溢出温热的液体，在脸上肆意横流，叫人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化开的雪水。

“你是嫌这辈子伤她还不够深，下辈子还想继续祸害她是吗？凌霄彻，你配不上晚照，若真有下辈子，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靠近她......”冰冷的男声，自凌霄彻的身后响起。

同时，侍卫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王爷。”

凌霄彻下意识转头，随即便看到穿着一身黑衣的秦晨正居高临下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上满是嘲讽之色。旁边则是先前拿着伞的侍卫，正忐忑地看着他。

凌霄彻摆摆手，示意侍卫离开。而后他转回头，冷声道：“这是本王与晚照的事，与南离世子无关。”

秦晨冷哼一声：“本世子便是管了又如何，你根本没资格再提起晚照。”

凌霄彻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秦晨，一双眼中满是冰冷：“本王从不知南离世子这般爱多管闲事。晚照晚照，叫得倒是亲热，若不是你，本王与晚照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呵。”秦晨唇角勾起，不由地冷笑出声，“武陵王可真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当年若不是晚照求本世子多管闲事，只怕你凌霄彻早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还能站在这里，与本世子逞口舌之利？”

“......她如何求的你？”凌霄彻突然冷静下来，怜儿早就与他说过虞晚照为他做的一切，只是个中细节，他却不得而知，想来她那时，一定极为艰难吧……

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去了解她做的一切，虽然这样做只会令他愈加痛苦，可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是有牵连的。

秦晨瞥了凌霄彻一眼，绕过他走到虞晚照的墓碑前蹲下，专注地盯着墓碑，低声道：“这里应当改成秦晨之妻才对，原本我是有机会的......”

凌霄彻面色更阴沉了几分，他看着蹲在身前的男人，恨不得一脚将秦晨踹飞出去。

他不悦地再次开口：“南离世子，本王方才......”

他话未说完，却见秦晨猛然起身看向他，眉目间全是悲痛。

“晚照她......那日下着大雪，本世子一出门，便瞧见她跪在雪地里，白雪落满了她的肩头、发上，她的衣衫都被雪打湿了，浑身冰凉，一直在止不住地发抖。她求本世子救你，只要能救你，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第12章 要她嫁给本世子

“做什么都可以？”凌霄彻面色一变，他右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唇角向下耷拉着，整个人显得很是颓丧。

这一刻，凌霄彻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了。

虞晚照那样一个高傲的人，竟会为救他而给旁人下跪，更不必提她还说出做什么都愿意的话，可见她当时，真的走投无路了。

“对，做什么都可以。她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跪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任谁见了，也无法对她狠下心来。本世子真是好悔，若当Y.B团队日没有答应她，或是坚持最初的条件，就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她了......”

闻言，凌霄彻的心瞬间被高高提起，他急急追问道：“你提了什么要求？”

秦晨冷冽的剜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我要她嫁给本世子。”

“不行！她不能答应你。”凌霄彻似乎是忘了此事已然过去，他迫不及待地打断了秦晨的话。虞晚照是他的妻，谁都不能抢。

秦晨双手握拳，咬紧牙关忍了许久，才克制住将凌霄彻打翻在地的冲动：“她若是应了本世子，你以为还能有你什么事吗？”

凌霄彻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他面色缓和了一些，声音却依旧冰冷：“那你为何还要救本王？”

既然晚照没有答应，秦晨便没理由救他，可为何......

秦晨望着京城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愣，半晌后才喃喃：“本世子若不答应，她便跪在那里不肯起身。她本就体弱，我怎么舍得让她受那种苦......”

说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来，若是他那时能狠下心来多好，她便不必在凌霄彻那里遭那么多罪了。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永远成不了真。

秦晨看了一眼呆愣在墓碑前的凌霄彻，看他痛苦地蹲下身揪着自己的头发，听他口中喃喃喊着虞晚照的名字，不由地嘲讽道：“拥有时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晚了！”

说完，秦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霄彻依旧蹲在坟前，难以释怀，而秦晨的身影，则逐渐远去……

待秦晨回到府中，便径直去了一间装饰得宛如女子闺阁的屋内。

象牙白大床上躺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瞧着面色有些病态的白。若是有识得的人瞧见她的样貌，定然会大吃一惊：这不正是那已然死去的武陵王妃吗？

秦晨站在床边，低头痴痴的看了床上双目紧闭的女子许久，才转头询问一旁的侍女：“她可曾醒过？”

侍女摇摇头：“回世子爷的话，小姐一直不曾睁眼......王大夫来瞧过了，说她心存死志，若是自己不愿醒来，怕是......”

侍女说着，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

秦晨愣愣地看着虞晚照，心存死志？

他抿了抿嘴，心中苦笑。

晚照，你就这般爱他，没了他，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吗？你为何不肯回头看看，有人一直在身后等着，只要你回头看一眼，一眼就好......

他蹲在床边，仔细端详着虞晚照的脸，她即便是在昏迷中，也是眉头紧锁。昔日的明媚全不见了踪迹，如今她的心头，只余愁绪萦绕。

她就那样静静躺着，只是面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痛苦。

秦晨抬手抚上她的眉头，来回轻抚她的额头，似乎想要将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忽然，他的手顿住了，他触到了虞晚照眼角的泪，冰冰凉凉的，缓缓渗入她头下的软枕中。

秦晨拿出帕子，细细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尝试着轻唤道：“晚照，晚照......”

他仔细观察着虞晚照的反应，却发现她依旧没有要睁眼的迹象，只是口中好似在喊着什么。

秦晨俯下身，将耳朵凑到虞晚照的唇边，细细辨听。

“不！不要娶她，不要......”她声音极小，语气里却满是痛苦与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