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双手放在桌上一比,左臂的肤色看上去有些浑浊。怎么说呢,手腕至肘部的皮肤有些发青。叙述者的视点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偶然的视...
序言
> 双手放在桌上一比,左臂的肤色看上去有些浑浊。怎么说呢,手腕至肘部的皮肤有些发青。
叙述者的视点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偶然的视点,自然而然的感触,都有提高文字真实性的作用。在这里叙述者联想到了心脏病。另一个选项是联想到割腕。
抬起头,视点落到窗外,讲天气,这是常规镜头推进顺序。感慨里不经意似的埋下伏笔。打嗝,细节,因为描写不堪的东西,显得更加琐碎,真实。
> 我——本书的主人公——打开了空调开关,等待房间变暖。
这里有个值得注意的细节,主角用「本书的主人公」来称呼自己。结论是这里的叙述者不等于主角「我」,在时间点上更接近于未来的唐边叶介。作者在这里感到必须加上「本书的主人公」这样一句话的理由是,他要让这些描述脱离现实主义的范畴,他要将小说创作过程前景化,告诉读者: 「你在看小说,不要以为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了!」。必须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从痛苦的回忆过程中保护自己。
然后作者描写了路过的行人和自己的反应。这里是明显的抑郁表现,第一次读的时候没有留意。
然后,本书的舞台——互联网,伴随着主角打开电脑的动作展开了。主角开始讲述自己开始写网络日记的经过。
> 该如何是好呢?我喜欢读小说,学生时代自己写过一些,但如今已经没了写书发在网上的心情。说到底,网络的乐趣难道不在于它的纪实性吗?网线的另一头是活生生的人类————这种感觉是最为妙不可言的,而刊登人为杜撰的作品则显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如今的网络已经是虚构的乌托邦了。因为虚构所以才是乌托邦。看看vtb和顶着动漫头像动漫名字的群友就知道了。但是在那个年代,也许网络和电话一样,只是又一个拉进人与人距离的工具而已。
> 哎,这群写手真是一群不知廉耻的家伙,什么都敢往网上写。他们的现实生活成了专供日记素材的挖掘场,变得日益单薄。相应地,网络世界所占的比重越发增多,而他们对此倒毫不担心。写来写去又拿不到报酬,真奇怪。
这一段可以有两个解释。1)叙述者跨越了两个时间点,一是沉迷于网络日记之初的自己,一是写下这本小说时的自己,对网络有了批判的认识。2)主角对于现实生活的反讽,即便是网络的垃圾场也比现实更有活的价值。
>大学三年级的秋天,我听说父亲有了外遇,离家出走了。
叙述者开始以日记创作为背景,讲述自己的生活。完美的践行这个描述: 他们的生活成了专供日记素材的挖掘场,变得日益单薄。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序言的最后,叙述者的态度已经愈发明显。那就是透过讽刺的镜头看待自己的过去。
从叙述者的讽刺态度我们就可以说电气马戏团是一本以后现代主导的小说了。当然当代大部分作品都可以说是后现代作品,各种异世界穿越至少都包含了本体论问题。本体论问题是后现代的本质,我也会从这个问题入手分析电气马戏团。
单刀直入地说,电气马戏团的本体论问题是: 网络和现实哪个才是真正的世界。(注意,因为这段话是二刷刚刚读完序言的时候写的,后续有改动的可能性)
序言结束了,这时候一个合格的读者应该反观书本的题目,问自己,什么是电气马戏团?
电气在日语里是电力,还有灯的意思。电力象征着现代化,从而电气和非电气可以类比到网络和现实。从灯的意义上拓展,我们可以说,电气马戏团里叙述者的主要感觉媒介是视觉。光线投在物体上,赋予物体意义。这里存在无数的光源,颜色迴异。光线掺杂在一起,让物体也变得光怪陆离。这一点可以从书籍封面的设计上看出端倪。
马戏团,唐边叶介指的是其中的小丑剧。这一段描述引用自维基:
> 道化芸は19世紀初頭に活躍したパントマイム役者ジョセフ・グリマルディ、ジーン・オリオールらによって、「喜劇中のふられ役・失敗ばかりして観客の笑いを取る」というスタイル…
小丑通过不断地出丑搏取观众一笑。小丑是喜剧的主角,同时也是悲剧的化身。19年的电影《小丑》把这个引申含义发挥到了极致。顺带一提周董有一首歌叫乔克叔叔,歌词是小丑的独白。
小说的叙述者显然把自己定位成了马戏团的小丑。
> 女士们先生们!今夜即将呈现在您面前故事的绝非子虚乌有,是距今未满一纪,如假包换的真人真事。互联网黎明期、IT泡沫、大萧条——故事讲述的是这样的背景下,一伙无名青年的人生浮沉。此外再无他物。借用一位诗人的话:“狂言绮语,伏乞卒读。”请诸位以这般海涵,轻松愉快地欣赏这股网络狂热的来去经过。
作者说这是真人真事,我不知道在多大程度上可信。正如战争告诉我们的,当回忆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带给人痛苦,人能够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反讽——反讽让意义变得模糊,却让痛苦变得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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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开头讲的是打工时的所思所想。很多细节都很讽刺,比如厨师跑了之后店里的生意反而更好了,比如被女人耍的团团转的后辈。
> 全家离散已经近在眼前。
> 我对他完全无法理解。
在聒噪的表面下是冰冷的现实。家庭破裂,亲兄弟间的冷漠关系。叙述者只将它们一笔带过。
> 原来要想治好孩子闭门不出的病症,只需变卖房子、全家离散就好。是不是该把这门秘方教给那些苦于同样问题的家庭呢?
原本家里蹲的二弟,听说房子要被卖掉之后就决定去上学。这里引出的结论也充满了黑色幽默。
> 于是我算了算预言的末日那天自己的年龄,深信自己会在二十一岁死去。不过当时觉得能活那么久也足够了,毕竟年纪太小,二十多岁的未来太过遥远,几乎没有现实感。而现在,我已年满二十一,过完年很快就二十二了。谈何活够,我还什么都没做呢,真烦心。
我把这一段贴上来只是为了表明感同身受。前一段时间读了冯内古特的《冠军早餐》,发现后现代的作家面对一个荒诞的世界却总保持着对时光飞逝的痛惜。
> 更可恨的是,每次打完之后,父亲总会面露忧色,似乎隐隐有些悔恨。殴打的疼痛我早已忘记,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至今记忆犹新,伤我最深的反而正是这幅表情。他难道不知道克制一下悔意,不要当场表现出来吗?我怎么是这么一个蠢货的儿子。
这一章有很多非常细致的心理描写。比如店面很快就要倒闭,自己却迟迟没法对员工们说明的纠葛。还有这里对于作为施暴者的父亲的软弱的谴责。至于其理由,将在第二章阐述:
> 在我看来,父母虐待孩子时最恶劣、也是最悲哀的一点,便是抱着恨意的同时,又怀有对子女的爱,在孩子稚嫩的心中根植了一种扭曲的感情。孩子无法分辨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讨厌,连自我厌恶和自重自爱都难以区分。
> 想不到俄狄浦斯情结————儿子想要取代父亲的欲望————会如此完整地投映在我身上。这无意识中表现的心理实在残酷。多么荒唐,多么悲凉。唉,说真的,我根本不希望情况变成这样。
唐边叶介对精神分析有所研究,冰冷的臭氧里面引用荣格的理论,这里又用了弗洛伊德。虽然他说这是真人真事但是我感觉绝大部分细节都是虚构的,有种想要弥合精神分析理论的微妙感觉。非要说的话虚构的是叙述者本身,虚构的人拥有虚构的一生,倒也称不上谎言。
第一章的目的是讲述家庭情况。虽然叙述者大部分时间都在讲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但是至少按照时间顺序在写。序言里讲了傍晚要去打工,所以第一章开头描写的是当天傍晚打工时候的一些思绪,牵扯出来很多家庭问题。打工结束后主角回了趟家,第二天下午遇到父亲。叙事以主角伤害父亲(物理上)以及自己因为伤害亲人的巨大悔意收场。
父亲在故事里既不重要又非常重要。我记得他只在这里出场过一次。说他非常重要是因为父亲是一切的原点,无论是从宏观的俄狄浦斯情结还是微观的小说情节角度来看。回顾过去的时候主角告诉我们父亲是个人渣,同时主角也认识到自己和他很像。和父亲类似的暴力倾向将成为故事的推动力。小说情节上,父亲的出轨导致了家庭的破裂,促成了主角沉迷于网络空间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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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到了晚上。店里的员工们去了卡拉ok。在那里主角也是沉默寡言没能融入氛围。结束后,主角拒绝了二次会,走进了夜幕之中。他说再见,却明白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回到母亲家中,没有人在。孤独,沉默,只有一层不变的氛围留在这里。他看到了死去的狗的项圈,想起来那条狗是父亲带来的,却借口说是主角哭喊着要收留它。这里父亲的形象又添加了新的侧面,变得柔和起来。这里没有太多讽刺,只有静静叙述带来的感伤。
> 就这样,旧年过去,新年到来。年份都变了,人也要跟着改变。我决定趁着新年期间,移居至新的住处。
现在我们这是一个发生在千年交界的故事。主角强打精神,朝着友人说着漫无边际的笑话。新的千年,新的生活,主角能够迎来美好的人生吗?留下这样的疑问,第一章在这里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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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喜欢被无视,不乐意被贬低,连夸赞也受不了。
第二章一开始就快进到了00年底,主角和几个人搬进了花园公馆——整本小说的主要舞台。介绍了几个舍友,还有主要人物之一的阿叠。主角从阿叠那里学会了嗑药。
药物在这本小说里是重要线索。因为把电气马戏团定位成后现代小说,就必须探讨它的本体论根基。药物可以让人看到幻觉,是一种拥有改造世界力量的奇妙魔法。这一点在《psyche》里也有体现。
主角开始讲述网络日记圈子的事情。
> 宇见户立马发来链接,一个童话风装扮的网页呈现在我的网景浏览器19中。内容是一个外貌有严重缺陷的大学男子,动情地倾诉自己多么受女性厌恶、多么想和女人好好相处、并且还未摆脱处子之身的种种境况所带来的梦想和绝望。
很难想象,这里描述的正是女主的个人网站。后续的聚会里描述了女主和宇见户接吻的事情,虽然是通过转述。我记得当时看的时候是很揪心的,虽然现在知道结局了所以没很大感触。这时候的女主是一个模糊不定的形象,从表面上是对主角有好感还有些腼腆的少女,但是通过转述还有个人网站的内容又能看到颠覆性的侧面,给故事提供了强大的张力。
作者吊起我们胃口的方式是通过对女主的矛盾描写。我们强烈地想要知道女主本质上是怎样一个人,想要一个客观的答案,这和侦探小说给我们的欲望是一致的,本质上是个认知论问题。因为我们现在只能通过有限的视角来窥探女主,认知论问题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我无意使用术语的烟雾弹来掩盖自己知识的贫乏,对我来说认知论问题就是: 如何正确的理解某个对象(或某件事)。
去年给这本书写书评的时候我还抱着一种所有情节都有其作用的心态,可是书中有一段是令人在意却没办法解释的,那就是阿叠的女友和主角聊罪与罚的那一段。话说我怎么记得当初看的时候主角借给她那本书是蟹工船?
我们可以说作者在这里炫耀自己博览群书,但是仔细想想这里更像是一个对比。好友的爱情看起来多么幸福,自己未来的爱情就有多么凄惨——这就是找了一个爱割腕的女朋友的下场。后来阿叠当了黄毛,当初我在书评里说错的是环境不是人,目的是将仇恨从人物引到外部环境,毕竟批判环境比批判人物更有价值,现在想来环境有什么好批判的?能够批判的永远只有作者的意图(或者说,作品的意识形态,如果你坚持作者已死的话)。作者在这里先描绘了阿叠幸福的爱情,再让他来当黄毛,能够更加有效地给予主角精神打击。朋友不仅生活美满,还ntr了自己的女朋友,这个苦主当的实在过瘾,电气马戏团真是抖m圣经。
> “最后没办法,只好躺到新宿站前的马路上。突然一个流浪汉大爷过来给我忠告,说睡在这里很危险。真厉害啊,过着那样的生活还能与人为善。不过我嫌麻烦就没有搭理,一直睡到首班车来,然后回去了。”我说完,大厨大笑起来,对面的尾仓先生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第二章第三话讲的是在酒吧打工的事情。一些细节,因为看起来很真实,大概包含了田边叶介的个人经历。简单来说这一部分毫无意义,纯属凑字数。电气马戏团是我很喜欢的作品,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当然,无意义也是后现代的标配之一。作者也一样用了讽刺的语调去讲这些事情。
> 好了,讲到这里,不得不写一些关于那个女孩的事了。不,不是雪惠。雪惠和正题无关,今后也不会再次登场,诸位大可彻底忘掉,虽然可惜了那对D杯。
作者是以这样的方式引出女主的。电气马戏团神奇的地方在于,这个时间点读者还不知道作品的女主是谁。包括增冈,作品里出现过好几个女性,比如阿叠的女友,或者打工的工友,还有给主角送酒的博客粉丝(就是上面的雪慧),在这个时间点她们全都有可能成为女主。
> 都市的冬日空气白而浑浊,难以分辨是晴天还是多云。那天也一样,头顶的天空非蓝非灰,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
感同身受了。
> 我运气好,凑巧发现了人群中正向这边移动的她,很快对方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轻轻一点头便飞奔而来,快得仿佛能掀翻她的及膝牛仔裙。她踏着啪塔啪塔的脚步来到我面前,喘着白气露出了笑容。我很久没有在街上见到跑得如此活泼的女孩了。看她的脚下,白皙的裸足穿在崭新的运动鞋中。
田边叶介塑造女性角色的能力,自行体会。我记得他在冰冷的臭氧里笔法还十分稚嫩。
> 日式套餐总比汉堡或盖饭营养丰富吧?对我这个打工族的腰包也友善一些。以约会地点而言,这家店欠缺几分情趣,但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无需在意。
现代主义教我们质疑叙述者。
> 门上挂着牌子,牌子上用拼音标着业主的姓氏。当然,这里写的不是她网上所用的“增冈”。“这是你真正的姓?”我问道,她点了点头。“你的名字叫什么?”我再次发问,她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本书的大部分登场人物都以假名表示,在此我想把她的真名称作真赤,真正的真,赤红的赤。不只是手腕割裂鲜血直滴的样子,每当回想起她的为人,这鲜明的颜色便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直到现在,主角身边的人物都没有名字(全名)。象征着男主对外界的漠不关心。而命名行为比起单纯的获知姓名意味着更深的干涉。到这里,我们可以说真赤真正成为了女主。随后男主也在女主的询问下道出了全名。互换姓名这个行为开始推动命运的齿轮。
> 我时常买来漂亮的水槽养鱼,但很快就会厌烦,忘记喂食,害它们死去。真赤的双亲对人类也敢做同样的事,真不得了。
这一段是描述了真赤的情况,大部分内容是真赤自己讲述的。当年第一次看的时候并不懂得质疑。
> “她能自己解决吗……真难办,她的话让我带入了自己的感情。她跟家里人闹不和,而自己又是个小孩子,没什么办法。这样说可能不太好,我在想,自己曾经期盼的一些事,或许能在她身上实现。倒不是我想让自己的童年重新来过。如今我赶走了我爸,家也没了,住在和亲人毫无瓜葛的地方,人生依然没有任何起色,还是要把问题解决了才行。”“是吗。”阿叠只说了这一句,之后再也没开口。这种时候历来都是我喋喋不休,他偶尔附和两句。出言谨慎确实是个明智的习惯,我也想效仿,可怎么也学不来。
主角高举拯救的大旗,阿叠听了没有多加评论。根据阿叠后来的黄毛行径我们可以下结论说他对主角的态度显然是质疑的。主角自称动机高尚,先不论这一点正确与否,他想要以真赤的父亲自居。他想要证明自己比父亲做得更好。归根结底是俄狄浦斯情结。这个小说里的父亲没几个好东西,根据真赤的说法她遭过父亲的猥亵。
> 已经够了吧,老鼠已经彻底死掉了吧,死在了这新年的第一天。我才不会同情你,我怎么可能抱有同情。小沟鼠,尽管诅咒吧,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你一样死去。
叙述者花了大篇幅讲述打工时候抓住的一只老鼠,自觉地和悲惨的自己进行类比。后来主角发现老鼠没死,抱着复杂的心情弄死了它。这个事件给新世纪的第一天增添了一丝寒意。新世纪是2001年而不是2000,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算下来这本小说一共出现过三个动物,全都死了,首先是开篇的狗,然后是现在的沟鼠。主角在很多地方都表现出自己的感伤。这份感伤很大一部分是来自生命的脆弱与世界的无情。追根溯源,这跟第一次世界大战不无关系。我们所有人都是战争的幸存者。
> 通往神社的道路上,员工正在用巨大的扫帚清扫碎石。我低头走着,一边含糊地答复真赤的话,一边回忆起沟鼠以及尾仓先生给我的五千日元的事,然后开始思索:要是把这些写进日记,该作一篇怎样的文章呢?
对于沟鼠的事情,叙述者描写了自己的纠葛。而5000元零花钱的事情,则表达了对光阴易逝的感伤。这些从对话中年龄的沟壑以及对大叔鬓角的白发的描写都能看出来。
> 事实上,所有情报都来自真赤的口述,别无其他证据。而对于真赤来说,我也没有要好到能倾诉这种私密话题的程度。她饿了,我请客吃饭;她征求意见,我讲大道理。这已经是极限了
作者在这里挑明了叙述者的不可信。
> 当然我心里也清楚,在外人看来,现状明显是我对她图谋不轨。况且即使不行骗,我也是个十足的混蛋,但我也有自己的矜持。
看来叙述者也有自知之明。
新的一话里时间还是新年。主角到真赤家煮东西吃。
> “你说在日本也掀起革命,所有人都来崇拜伟大的金ri成主xi好不好?肯定会很幸福。这里会成为人间天堂!”
这句话是真赤说的。这样的社会里一切都很简洁明了,没有奇怪的宗教会往地铁里扔毒气弹。它向所有人保证,每个人都要戴上枷锁,没有例外。一个幸福的牢笼。在宏大叙事分崩离析的后现代社会里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而主角虽然抑郁,却对当时的社会,对自己的信念有莫名的信任,这样读来会很讽刺。而且照目前看来,主角各方面显得很正常,在人际关系上八面玲珑,只是有点儿愤世嫉俗。就像一个意识清醒的人非要装成不正常一样。如果这不是作者想要的效果,那我只能把这一点当成败笔。
第六话最重要的恐怕是真赤讲述了自己面对死缠烂打的前男友时候的态度。她的冷漠让主角感到震惊。当初看的时候只把那个前男友当成了威胁女主贞操的黄毛之一,现在发现这一段简直是预言——对男主未来的预言。这让我想起了前一话里的沟鼠。
> 已经够了吧,老鼠已经彻底死掉了吧,死在了这新年的第一天。我才不会同情你,我怎么可能抱有同情。小沟鼠,尽管诅咒吧,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你一样死去。
男主让真赤将前男友拉黑就像是隔着垃圾袋将沟鼠踩死。这是个不留意就会错过的主题重复。真正强大的是真赤。她才是那个踩死沟鼠的人。这样想来她对朝鲜有种莫名狂热也算是情理之中了。或许作者在这部作品里表达了在独裁政权威胁下岌岌可危的日本社会也说不定。那个时候朝鲜还会从日本海边小镇绑架人,目的是套取日本的情报。
第七话讲了第二天参加线下会的事情。
> 不过,今后文本网站世界的居民们不光在网上聊天,在现实世界中也将面会、深化彼此的交流吗?不,事到如今已不必再提。早在网络还被称为电脑通信的黎明时代,情况就已和现在相差无几。更何况,连我自己在网络和现实中的人际关系差距也在逐步缩小。
网络和现实交融。今后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是网络取代现实吗?又或是反过来?作者给我们留下了这样的悬念。在这里本体论问题第一次出现了。而关于真赤,目前的问题还是认识论的。含糊的叙述像是云雾将她的真身藏了起来。驱动剧情发展的正是这样两个问题。
第八话,主角终于药物上瘾了。
> 乌云蔽日,绒毛般的白雪从天空霏霏飘落。
电气马戏团里大部分的景色描写都是灰暗的。多云,下雨,下雪,或者是夜色。景色描写很少所以渲染效果很好。
> 之后,电视中又报导大阪的一位年轻母亲将自己的亲生孩子虐待致死。孩子遭到监禁,并被生母施以踢打之类暴行,最终不幸死亡。 没想到的是,这则新闻使我格外失落。我沉默不语,阿叠注视着电视,面色沉静得可怕。“这种新闻真叫人难受。”我说道,阿叠点头同意。我们都想到了真赤。
阿叠和主角是同病相怜互相舔舐伤口的关系。我从来没在其他作品里见过阿叠这样奇妙的角色,是黄毛的同时却让人莫名的依存。这也是我以前为他辩护的原因。就凭这个角色就该给唐边叶介好评。
主角和真赤通过电话又联系上了。距离不增反近。主角药物成瘾+抑郁以后决定把工作辞了。讲了最后一个月工作的事情。工作上主角意外的能干。讲了vip客户的事情。转运。
这里有个让人不能释怀的地方,那就是田中这号人物。他是店员后辈,比主角年长,不知为何受到其他店员的排斥。后来有一次和主角一起接待vip客户,他不知道那个女人那是黑道的老婆。见了那个女人的纹身之后被吓得魂飞魄散,后来就逐渐不来上班了。
看不出来这个情节有什么意义。当然我们可以说,田中是用来跟主角作比较的,为了说明主角多么的能干,抗压能力有多么强。但是这样的解释总觉得难以接受。又或者说,明明是主角决定先辞职的,结果田中反而比他先溜了,用来讽刺世事无常。或者说,重要的是田中逃跑的动机。田中不是迫于其他店员的压力,反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崩溃了。以此表明世界的荒诞。
考完试后真赤回到了东京,主角提出让她搬过来一起住。
这个时间点,主角药物成瘾,没有工作,每天无所事事,过着混沌般的生活,却提议和真赤一起生活,理智上想要继续扮演父亲的角色,难道他真的以为住着两个瘾君子的破房子能给真赤更好的环境?不仅如此,他根本没有认真想要理解真赤,迄今主角对真赤的所有了解都是来自真赤的转述,之前从她家里拿到的药丸最后也不了了之。也许以自我为中心才是主角的原罪。也许作者选用第一人称来叙述跟叙述者的自私不无关系。
> 我们集体生活的大部分交流都依靠网络。
住在同一间房子里的租户依靠网络交流。
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在这个时间点,主角停更网络日记了。日记是文本,在西方传统里,文本意味着不在场(speech和text的二元对立)。举个例子: 如果人还活着,就不需要墓碑; 如果能亲耳听到作者对你讲故事,就不需要买他的书。如果主角还在更新“电气马戏团”,电气马戏团就没有真正开演。主角家庭破裂。辞去打工之后,和现实没了任何联系。至此,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拉开舞台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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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将真赤接来之后,就去打工的地方帮女同事修电脑,留下真赤和阿叠独处。即使已经辞职,他还是好心跑去给同事帮忙。同事给了他一盒巧克力。于是我们知道那天是情人节。
> 仔细想来,这两天我一觉都没睡过。自打决定收留真赤,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对还是错,以及有哪些准备工作需要完成。这么长时间没有休息,要是平时我早就累瘫了,但在接真赤来花园公馆之前我几乎没有感到一丝倦怠,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饭也没吃,觉也没睡,力量却从体内源源涌出,将疲劳赶到九霄云外。原来只要有目标,就能获得如此巨大的活力啊。我从未抱有过梦想和希望,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体会。
老贼在做铺垫。从爱情里人能够获得无穷的力量。假设这样一个可能性,如果收留的是一个正常的女孩,主角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呢?——估计可能性不大,因为这是一本禁毒小说。
> 回去的路上,我几乎边走边睡,看来我体内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睡魔向肩负行李、独自走在路上的我伸出魔爪。即便承受着满员电车的压迫,我也不时闭上双眼,将身体交由密集的人群。就这样,我上坡,下坡,终于回到花园公馆,开门前听到了阿叠和真赤的笑声。
为什么作者要让主角在这里犯困?当然情节上是为了给半夜的“事件”做铺垫。主角想要拥抱睡眠,想要一个幸福的梦。这个梦就是和真赤一起拥抱美好的未来,同时也是证明自己跟父亲不是一丘之貉。但是等待他的只有噩梦。
> “然后啊,我们去了便利店。因为是情人节,店里有好多便宜的巧克力,我们就买来一起吃了。”“你们两个人吃的?”“嗯。”“你们两个单独吃巧克力?”“嗯。”真赤点了点头,看上去没有话想对我说。
主角在前面铺垫了,他幻想自己能从狗朋友和真赤这里收到巧克力。虽然真赤磕了药,这里的表现还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叙述者以前感受到的好感,真的是他所期盼的爱情吗?还是说其实真赤只是想要寻求刺激?想要寻求溺爱?像一个落水的人拼命抓住手边的东西?真赤不仅在聚会上和宇见户湿吻,还和某个神秘的大学生有一腿。真赤的面具下是什么?这个认识论问题可以说是故事的主调。
> 阿叠和真赤开始●●了。不知何时,真赤脱光了衣服,白嫩的肌肤裸露在外,阿叠压在她身上。他们盖着被子,我看不见交合的部位,但从两人的声音听来,他们正做到紧要关头。我呆呆地看着,阿叠从真赤身上退开,劝道:“水屋口,你也来吧。”声音十分轻柔。“来做吧。”真赤也没有意见,伸出手抚摸我的身体。
猝不及防的一句让小说迎来了高潮。不伦,这样一个本身简洁明快的主题伴随的一切意义都被肢解了。他们好意地邀请主角,让主角变得更加凄惨可笑。有的后现代作品描绘了可笑的婚姻,虽然达到了讽刺的效果却失去了读者的共情。电气马戏团拥有把读者拖进混沌的能力。就这一点来看,它履行了语言最初也是最神圣的力量。
到这里,第二章落下了帷幕。顺带一提这一章名字叫畸形之舞。
> 这家拉面店我之前去过好几次,很熟悉。我和平时一样点了“小町A套餐”。套餐中有半份拉面,半份炒饭,还附带酱菜,仅售650日元,价格相当良心,最近我格外喜欢它。
20年前吃一顿饭也是这个价位?看来日本真是停滞很久了。
第三章叙述者像换了个人,语调更加像是在演戏。有种森见登美彦的即视感。森见登美彦写的是魔幻现实,名副其实的后现代。叙述者的演戏姿态暴露了这是虚构的事实。又或者是通过这样的暴露来掩盖自己的痛苦呢?
其实故事进展到这里还能继续腐烂下去,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的。
> 如今,早上的真赤台“探索·发现”已成为结合散步与推理的健康游戏。当她割腕时,我笑着骂她“小傻瓜”,拿走刀具,帮她擦拭伤口,血流不止的她也回我以安心的微笑。这一系列流程有如传统戏剧般雷打不动,且变成了我们之间常见的问好方式————早安割腕、晚安割腕。
真就空中飞人呗。如果这是真人真事,我平淡的人生还是重开为妙。在真赤的对照下,主角完全看不出来哪里不正常。老实说电气马戏团的主角也许塑造得有些太为正常了,怎么看都比大多数人要强。
> 真赤的母亲知道了自己的女儿离开了原先的公寓,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正在同居。然而她并未发挥身为监护人的权利将真赤强行带走,也没有报警,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魔幻现实。我甚至开始怀疑真赤是不是男主的妄想。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小说就太不得了了。
第一话讲的是和真赤的同居生活。除了空中飞人似的自杀闹剧,就没有别的什么张力了。这一话里阿叠也像是透明人一样。
>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宇见户邀请阿叠当DJ,对我怎么没有任何表示?不,不是说我想受邀。就算他请我上台,我也绝不愿意站在众人面前摇头晃脑,就是因为没被邀请才会为此纠结。这也算适材适所。
主角已经愈发孤立。既远离了现实,又融不进网络圈子。
> 宇见户毕竟是举办过活动的人,认识的圈里人多,可没想到阿叠知道的也不少,我很震惊。好像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和宇见户等人一起出去玩乐,结识了许多网上的人。真赤熟悉的也挺多。不经意间,我发现自己只能闭着嘴点头附和。
> 最近我时常见到他好像在和恋人以外的女性通话。平时人畜无害,实则不可小觑啊。
很难相信这是苦主面对一个黄毛的感想。
他们决定为了戏弄某个站主举办线下会。这里真赤的恶劣性格表露无遗。线下会的群像描写给人的感觉很真实,如果不全是真的,至少也用到了生活中的素材。电气马戏团比起轻小说更像文学也是这个原因。很多ACG作品里的人物太单调了。比起人物更注重叙事就会导致人物的功能化。电影把这一点推到了极限。
> 真赤向小吉问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他的网站和文本网站略有不同,绝不登载任何恶心想法,而是汇集热门动画的动态图片,非常对女性的胃口。
这个站主是一个讲主角们坏话的人。说网络日记圈子的人嗑药滥交,让主角和真赤都很生气。其实某种意义上他说的是事实。根据上面这段描述,站主大概是个死宅。自始自终我们都是站在叙述者角度看待问题。家庭破裂,嗑药,不伦,全都变得微不足道。我们的视角真的客观吗?也许,就和如何看待真赤一样,这样的认知论问题早已不重要。我们透过叙述者的视角享受一个腐烂的世界。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唯一的世界。
第二话落下了帷幕。
> 说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家庭破碎啊。虽说我没有这种感觉,可事实的确正相匹配。在电视上听到这个词时感觉十分沉重,然而实际体验后却发现没什么大不了。或许世上大多数人情变故都是如此,无论外人看来多么特殊的情况,自己置身其中便会觉得理所当然、平淡无奇。世间的“理所当然”中的蕴意可真不得了。在电车之类的人群中时,每个人上去都大同小异,但恐怕每个人的感受存在天壤之别,都活在各自独特的世界中吧。
主角去向母亲借钱时想到的。最后一句话可以说是道出后现代主义的本质了。从第二章来到第三章,所有认知论问题都被背景化,变得不再重要。第二章最后一幕的事件就是那个契机。主角要做的只是接受自己生活的世界而已,他已经无意抗争。认清人与人生活的世界不同,也是认清交流的不可能性。
主角向母亲借钱的情节以一段难以解释的对话落下了帷幕。母亲说主角身上有药的怪味而主角浑然不觉。当然这可以解释成主角深陷泥潭毫不自知,可以说是作者的一个温馨提醒。但是考虑到阿叠说过真赤身上有悲剧的味道,这也许是在说主角也被传染了吧。只是主角的悲剧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事到如今倒觉得有些同义反复。
主角没钱了,又要开始打工。为真赤放弃了出国。经济是压垮主角的主要负担之一。主角经过朋友找到的派遣工作简直好的令人毛骨悚然,社长还事先给他打了二十万日元。
> 要说拥挤到了什么地步,电车进站打开车门的瞬间,门旁的乘客会有两三个被挤出来。而面对这显然无法容下更多人的车厢,乘客们却面无表情地抓住门边,卯足了劲向车里硬钻,淡定地投身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静下心来一想,这样的情形实在太荒诞、太可怕了。光是目睹这幅场面,我都觉得无法忍受。现代人难道不应该怀有更为复杂而丰富的精神内涵、有哭有笑、散发着生命力吗?为什么会如此麻木啊。
感同身受了。
主角刚说完人生有了起色,就对读者汇报说自己服药量增加了。然后我们都知道真赤是颗炸弹。剧情就这样慢慢地在悬崖边走着。
主角在送真赤去医院的那个夜晚,非常的困。就和第二章最后真赤被ntr的时候一样。
> 话说回来,医生们对我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呢?西装革履的我和碧玉年华的真赤,要说是兄妹,年龄相差太远,姓也不同,肯定不可能被误认为是血亲。虽说怀疑我们也无可非议,但他们却没有表现出提防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充满关怀,我和真赤争执时也微笑着在一旁注视。对此我感到很不可思议,难以言喻的不可思议。在别人眼中,我们两人很自然吗?看上去有那么一点正常的感觉了吗?
主角第二天很不舒服地去上班,详细地描写了一位同事的事情。跟他比起来那位同事就是人生赢家。主角出色并且奇迹地完成了工作,但是自己的病情却加重了。
> 终于,我甚至写起了网络日记,将搁置数月的“电气马戏团”再度开始更新。这有什么大不了?对我而言其实有一点点意义。日记网站真的和毒品一样,但凡开始更新,哪天要是不写,那天就仿佛失去了价值。因为要是不写日记,人生便如同每天被撕下的日历一般,一日的光阴被丢弃在了过去,所思所想和生活感悟也一同消逝,不是吗?虽说天天撰写文章并不能将它们挽留,但至少通过写作,我能感到自己在对种种丧失进行抵抗,宛若参加了一场为人生争取价值的战斗。失去令我恐慌。
电气马戏团有些地方真的很真实。
> 真赤嘴很挑,不吃炸制食品及关东煮这些,对肉类却情有独钟。但凡是肉一概来者不拒,就算给她牛肉干或意大利肠,她都嚼得十分起劲。基本上无论什么时候,给她肉吃就能让她开心。或许是因为她本性嗜血,所以才故意割自己的手腕吧?月经期间她之所以会性格突变,可怕得难以近人,是不是也和这方面有关呢?
这里恐怕交代了真赤这个名字的由来。回顾整个故事,真赤永远是能动者,身边的人被她耍的团团转。记得故事的最后主人公也给出了这样的结论。本性嗜血,就像在说真赤是捕食者一样。故事中出现的第三只动物是文鸟,大概很快就要出场了。
> 身体有些热,最近我的体温一直略微偏高,在37°到37.5°左右徘徊,算不上是生病,可能是因为在酷暑下奔波太久,体温调节系统紊乱,自律神经之类的失调了吧。不管怎样,希望休假期间能康复。
这一部分主角身体好像出了问题,比如前面还有一段在NHK流鼻血的描写,看得人胆战心惊。作者有意让故事在悬崖边发展。别忘了章节名叫空中飞人。如果主角得了绝症在这里死掉会怎样?这种烂俗的剧情表面上是悲剧本质上是圆满的。没有背叛,没有令人沉思的认知论问题,世界很稳定,没有令人头晕的本体论问题。唐边叶介是写不出这种东西的一类人。
主角打工回来之后对真赤发了一顿火,理由还算充分,女主直接失禁了。
> 我扶她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哦,原来真赤坐着的时候失禁了,内裤和床铺的角落都已被浸湿。见到这副场景,我情不自禁笑出声。什么都无所谓了。接着,我进行了善后处理。
前面刚把真赤说成本性嗜血,现在直接给她吓到失禁。魔幻现实或者是作者脑子有洞,只有这两种可能。另一方面,正是因为描述的东西远远超出常人的接受范围,电气马戏团才有这样的魅力。对大多数读者来说,这只能说是异世界了。
> 当时我在房间里养了一只文鸟112,离开之前我留下字条说要给它喂食物和水,逆野似乎没看见。等我回来的时候,那只小鸟躺在干草编织的鸟窝中,已经僵硬了。我把它从一只绒毛都没长全的小雏鸟饲养到大,却犯下了如此残忍的错误。鸟之死被称为“落鸟”,这种叙述式的语调反而平添了一层悲伤,很有韵味。
> “以前我独自旅行时,搭乘的电车叫东海道本线。车实在太慢,坐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离开静冈县,让我感觉一辈子都出不去静冈了。而且路上天渐渐黑了,乘客也不多,中途还停靠在我听都没听说过的车站,简直像坐上了银河列车113一样。进入爱知县时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在滋贺县的米原站转乘的时候,黑色的夜空中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雪花,直到现在我都能回想起那副情景,仿佛来到了世界尽头。望着雪的同时,我也开始担心还能不能赶到京都、该在哪里投宿这些问题。和那辆车相比,新干线真是快极了,纵使静冈再大,也能在白天到达京都。”
作者详细写了在京都玩的事情。看来为了写这一段特地去取材了。里面讲了一些细节感同身受,去年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刚好住京都却没有仔细看,亏大了。作者还写了一个豆皮火锅,看看什么时候有机会得去吃一次。
> 我用郑重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名字,对方递来纸笔让我填写住宿人的姓名。我写完“水屋口悟”,将笔给了真赤。她拿起笔,冲我眯眯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写下“水屋口真赤”。真赤心满意足地将表格递给前台服务员,身旁的我微微有些脸红。
和真赤聊天的时候,主角讲的东西很多都有关过去的回忆,而对方却总是不接话或者无视。仔细想想,真赤对主角的事情基本是毫不关心。和结局对照着看真是愈发悲凉。要怪就怪主角对爱割腕女人的狂热吧。人与人之间交流的不可能性是后现代作品里反复出现的主题。
从京都回来的晚上,一只蝉落到了真赤的脚上。
> 我一靠近,蝉立即对脚步声起了反应,试图飞走,却摔落在地。它拼命想逃跑,然而大限将至,无力在空中飞翔。已经没有人能救它了。
这一话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在结尾部分出现的事件都很重要。唐边叶介喜欢用它来预示剧情走向: 故事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主角决定辞职了,社长挽留他。这是一个魔幻社长,对主角好得像是吃错药一样。
> 柾木社长罕见地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我希望你能见识一番这样的世界,你很像年轻时的我。”居然真的有人会说出这种台词,我十分震惊。
他道出了自己的理由。也不知道是准备好的台词还是真心的。考虑到他对男主那么好,也许真是因为这样也说不定。也许社长年轻的时候也爱过喜欢割腕的女孩也说不定。谁不爱呢。
无论社长怎么坚持,主角最后还是辞职了。
第九话以网络日记圈子的聚会开始。我已经完全忘记这一段了。那时候只想快点看完结局。
> 我已彻底精疲力竭,最近没有做任何事的心思。我感到自己在无止尽地坠落,身旁也无枝可援,另一面又在冷漠地俯视这一切。以现在的状态,我不能和前途无量的她共同生活,这只会白白耽误她的时间、毁掉她的人生。即便生活费不成问题,眼下的情况也不能继续。没错,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原来主角考虑过分手。我完全忘了。此时主角还出现了记忆缺失的精神问题。叙述者讲的东西会不会是幻想?我们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是,从哪里开始是幻想?真赤不会真的是脑内彼女吧?
> 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支离破碎。嗑药、喝酒、玩网络游戏,无休无尽。即便如此,心中总悬着对未来的不安,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无趣。硬要说的话,唯一的乐趣是将人生浪费在这些愚蠢的行为上而产生的丧失感。
> 我窥视起文鸟的笼子。鸟儿成长很快,已从幼雏变为了小鸟的模样。为了把它培养成一只亲近主人、能捧在掌心把玩的文鸟,我把饵料放在手上给它喂食。然而它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心情好的时候会在手心和肩头飞上飞下,同时可爱地鸣叫,缠人缠到了烦人的地步,但有时却无缘无故变得攻击性,无法掌控。是因为被迫在这照不进阳光的房间里和我一起过着不分昼夜、作息紊乱的生活吗?还是说单纯只是和主人相似呢?回想起来,在宠物店看它的时候,它好几次旁若无人地推挤其他同类,招致别的鸟厌恶,当时我认为这是活力旺盛的表现,没想到仅仅是蛮横粗暴。
看来文鸟注定是真赤的化身了。
真赤伪造了身份开始在某个大手公司工作,令主角大吃一惊。
> 我们两个在现实中都是没有工作的懒汉,奇怪的是在游戏里却终日挥舞鹤嘴镐,兜售山上采来的矿石,从事着健全的体力劳动。
> 如果是个男孩,长大后势必也会变得和我或父亲一般无可救药吧。尽管他本人可能不乐意,但这在出生前就已经板上钉钉了。没有别的出路,乖乖放弃吧。我和我的父亲也曾试图成为不一样的人,然而这是宿命,是命运,无法改变。
叙述者突然就进了医院。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我们也和他一样分不清哪里是现实了。这一段很奇怪。叙述者失忆了,但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自己的古怪行径。他崩溃了,但是读者只能通过转述,这样模糊的方式来了解经过。
十一话。鸳野搬过来花园公馆一起住了。
> 这时我才头一次发现,从手腕到肘根,鸳野的胳膊内侧密密麻麻布满了自残留下的伤痕,像蛇腹一样。
真赤和主角渐渐同化,紧接着剧情急转直下。起因是主角丢下真赤想自己冷静一晚上,第二天发现真赤和阿叠抱在一起睡觉。
> 我带她来到客厅,在那里打了她。没有任何手感。真赤想要逃跑,我抓住她薄薄的睡衣,将她拖倒,又打了一拳,她依然活蹦乱跳,看上去并不见效。成年大人殴打一个纤弱少女,为什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是药的原因?还是因为累了?我觉得自己如同在梦中挣扎,动作迟缓、不协调。
主角打了真赤之后又想要自杀。医院,警察局,一系列流程结束以后,两人的同居画上了句号。
> 就这样,我们的生活重新开始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违和感却使我驻足不前。“真赤的父母好像和她描述的不一样啊。听说她在家里受到虐待,但我完全没有感受到。”后来,鸳野自言自语如此说道,此外似乎还说了这样的话:“她父亲的气质感觉和水屋口哥有些相近。”
作者以鸳野说的话结束了第三章。读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怀疑真赤说的大多是谎言,她的父母没有虐待他。如果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真赤有恋父情结。所以她的母亲才说主角对自己的胃口。也许——我是说也许——事实是真赤想勾引父亲才导致了家庭不合也说不定,正因如此她的父母才放任她一个人留在东京。
儿子终将杀死父亲取而代之,而对于女儿来说,父亲意味着第一次单恋。这是弗洛伊德告诉我们的,也是这本小说的原点。
第四章,叙事的速度加快了。
> 或许宽松的环境会引来无处可归的人,有些人像避难一样来到这里。
> 我仍和过去一样,没有工作,游手好闲,每周一到两次去真赤在原宿的公寓露面。另一方面,她几乎不来花园公馆了。为了取得高中毕业的资格,真赤最近开始动真格学习了,偶尔还会向T川请教。
主角还会偶尔自白。也不知道是不是作者自己的自白。
> 啊,好想活在贪婪的追求之中,好想厚脸皮地活着。欲望是对世界的眷恋。反正一无所有,不如干脆带着自己的矜持,碌碌无为地活下去、离经叛道地活下去。“我是永在否定的精灵!”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好像是《浮士德》148里的墨菲斯托吧?它似乎是我用零花钱买的第一本海外文学,也是我读过的第一本戏剧。当时是在东武百货店二层的一家小书店里,伴着耳边流淌的轻音乐,我拿起了那本书。它在书架上不知被搁置了多久,封皮和书页都已泛起茶黄。尽管我分毫无法理解内容,可光是触及位于远方国度、遥远时代的人的言语,我就兴奋不已。那时我厌恶周身的一切,一心想念外面的世界;厌恶生活;厌恶吃饭和饱腹感;厌恶冰箱和吸尘器。我暗自下定决心,绝不去渴望别人生来就有的东西。
> 在那之后,我们在真赤家中汇合,喝了些茶,然后返回了花园公馆。晚上有客人要来,我们打算一起吃火锅。也邀请到真赤,可她一脸嫌弃,摇头拒绝了。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强烈的抵触啊?我有些不明所以。
真赤对花园公馆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变化。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只有主角还留在昔日的梦中。
> 我聊累了,远离喧嚣,独自回到房间休息。笼中的文鸟用喙把栖木顶上去,落下来,又顶上去,又落下来,无休止地重复。“喀嗒”、“喀嗒”,它反复进行这无意义的简单动作,喙和栖木的部位留下了无数裂伤。模样太过凄惨,我劝它停下,它却发出可怕的威慑声。我伸出手指,它怒气冲冲地啄了上来。我的文鸟,果然已经疯了吗?为什么你尽做这样的事啊?即使困倦的时候,我也会揉着眼睛给你喂食,给你的养育无微不至。我明明按照《文鸟养育指南》,把你向亲近人类的方向培养。为什么会这样啊?
离开花园公馆的,走上了光明的道路,而留下来的,则日益腐烂。
同居生活结束后,时间大概过去了一年。主角也准备搬离花园公馆了。此时他才开始反思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 我的少年时期被那个狭小的家所掌控,从家庭带来的小小烦恼中解脱,同处境相仿的友人在这广阔的世界开拓全新人生————这时我当初的展望。然而,本质上我丝毫没有解脱。我不去追求、不去享受能从社会中得来的新事物,无法从自己孩提时期缺失————抑或是一心以为自己缺失————的部分中走出,一步也没能前进。而真赤又出现在了一个绝佳的时机,我便期待借由拯救真赤,使自己残缺的灵魂得到救赎。我犯了根本的错误。实际上,她所处的环境基本不存在严重到需要我伸出援手的结构性问题,她精神上存在的一些病症也随着时间经过,自然而然地解决了。如今再去回想,到头来,她感受到的大概是任何人都会经历的青春期的烦恼,尽管多少有些极端。
> 不过,或许最初她就只想要一段痴情关系。嗯,恐怕多半如此。无非是我闹了误会,打着精神救济的大旗,一个人手忙脚乱,到头来对自己、对她、对现实绝望了而已。并且净做不必要的事,精力全费在了一味地糟践对方、糟践自己上。
> 第二天,几位事先联系好的朋友赶来,帮我搬运桌子之类的大件行李,以及驾驶卡车。到达新居时已是晚上七点,我们一起吃完饭便解散了。我回忆起曾经和逆野一起坐上卡车的那个早上。同那时相比,现在的一切都正相反。就这样,我在花园公馆的生活静静落下了帷幕。
之后主角又陷入了迷茫。主要的问题是要不要工作。随着时间推移,真赤也渐渐从恋情中脱身了。只有主角全无长进。老实说比起一个人腐烂,在花园公馆和那些瘾君子一起生活反而更好。作者却执意以主角孤独的腐朽作为结局。
主角被真赤误会,身不由己地上演了一场闹剧。
> 我松懈全身的力气,停止抵抗,希望以此作为投降的标志。忽然,我看见使出浑身解数的阿叠和T川两人的背后,真赤正在笑,嘻嘻窃笑,打从心底感到好玩。
> 最终,我只得嘿嘿直笑。快停下那难堪的傻笑吧————我试图劝说自己,但未能如愿。我已厌烦,已无处容身,接着,跳进了井之头池中。何其失态啊,居然特地自己宣传:那家伙被女人甩掉后精神错乱了。
> “真赤是个小骗人精呀。”鸳野低着头嘟哝。
> 不奇怪吗?为什么水屋口哥和叠泽哥都刚才一直用‘增冈’这个网名叫真赤?之前明明不用这个称呼呀?”
> “鸳野,我的钱包不见了,真赤给我的钱包,不知道去哪了。”
> 在那之后过了一年有余,如今我为了完全相反的目的,和他对坐在这里。我主动提出希望他能再次雇我。
主角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工作。心中有些不安。
> 说真的,他们为什么会以如此和气的态度迎接这样的我呢?我无法在这里工作,没有资格。回想起方才大家对我的亲切与期待,泪水不住地流了下来。在那之后我工作了一个月,所有人依然对我很温柔,工作快活又开心。我心如刀绞,没能融入其中。我不应留在那里,没有这份资格。我就适合呆在反人类的地方。
主角辞职后,社长很担心他,电话不接,还给他写了信。第二天他主动进了精神病院。
> 呆得越久,我就越发好奇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来。我这个人啊,就该作为一个精神病在精神病院过一辈子。要是能早点察觉,我就不用走无聊的弯路,无需伤害他人和自己了。
> 我不再逛文本网站了。过去疯狂更新网站的热情有如假象一般,周围的人也要么关停,要么放置不管。
> 刚开始工作时,我还多少更新一下“电气马戏团”,而后来不知何时中断,不久连它的存在都忘却了。很长时间后,我将服务器中的数据全部删除,那时心中也没有任何感慨,只对自己的无动于衷感到一丝落寞。曾经的日记瘾像是虚假的一般,我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主角跟真赤最后的联系,也像是闹剧一般。
> “是吗,真厉害。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都老大不小了,还在网上写日记,是不是发育有问题呀?”“哎,你这话……”“呵呵,说得过火了。不过,时到如今再去回顾,一切都很不可思议,像一场梦……你看,我现在竟然彻底变成平凡事务员了。”
小说的最后曲终人散。主角不再沉迷药物,日记网站也狠心删除,每天奋力工作为社会创造价值。不仅是主角,所有写网络日记的人都被吞入了社会的大口。无论是围绕真赤的认知论问题,还是如何看待世界的本体论问题,都已尘埃落定。
心中的失落感是什么?我们期待着什么?爱情中某一方死亡带来的刻骨铭心的悲剧?一个幸福的happy end?退一万步说,当一切尘埃落定,至少让主角能够看到一丁点的曙光吧?我们这样期待着。
可是电气马戏团给我们耍了个花招,一切都无比萧条,落寞。如同落幕,如同青春,如同现实,唯有历史的巨轮隆隆滚动。
现代和后现代之争已毫无意义,现实主义悄然登上了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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