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的人都不见了。有人说他们死了,在尘埃里,废墟里,红色的高楼里。大院的陈老爷是一个刻薄的人,仿佛身上带着数不尽的刀片,像只变...
大院里的人都不见了。
有人说他们死了,在尘埃里,废墟里,红色的高楼里。
大院的陈老爷是一个刻薄的人,仿佛身上带着数不尽的刀片,像只变了异的刺猬,眼睛里容不进一点沙子,又惰于交流,似乎总是沉默着的,所以陈老爷可以称为孤独的。
孤独的人总是自怨自哀,陈老爷想起了自己种麦子的时候,那些自以为是的麦子细声嘲笑身边的野草,而这样那样的野草,却往往成了厚厚的墙,抵住了麦子们灵魂的呐喊。然而在昏昏欲睡的田野里高喊,往往是会被讨厌的,只能假装成一枚烂在泥里的麦子,乖乖的等待着雷雨。
它们拎着对方互相嘲笑,有的麦子将另一粒麦子按在泥里,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有的麦子抱成一团在泥里浮浮沉沉,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腐烂了,抽不出芽了,他们不知道在泥里滚久了就变成了泥,他们也不懂是什么为那些遥不可及的沉甸甸的麦穗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养分,陈老爷在自己的地头发呆的时候总是有些出奇的想法。
而真正成熟的麦子总是低着头的,也许是谦虚,也说不准是俯视呢?
大院里的人就像是这样的,门口蹲着的脚奴带着不干净眼神打量着婢女,心里盘算着怎样借着夫人们的小心思捞上一笔,扫地的老刘头心里暗骂着管着厨房的秀才,嘴上却夸赞他诗意无双顺便多要上了两块腊肉。
陈老爷看着他们,心里明明白白,可是谁让他是家里的老爷呢,想起来这个大院盖起来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的日子随如流水却有意思,每天看见的日出日落都不一样,他庆幸自己建起了大院里那幢红色的高楼,也许以后要加建更多层呢,想起这点,他心里有着一丝丝的慰藉,大概他明白什么是台阶上的风景,什么是高山流水,谁让他是老爷呢!
陈老爷想着,像他这么有思想的人都在孤独着,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的世界谱写着法则,他们知道,总有一些状若疯狂信徒的难民,他们眼里揉不进沙子,谁若是在他们当中崛起,就会被挂在火上炙烤,用他们所在的深渊污染掉,却又会心安理得,对这个他们眼里畸形而对立的世界评头论足。想到这里,陈老爷对他院子里的人更加深恶痛绝了。
大夫人的首饰盒丢了,她哭骂着找陈老爷给个公道,二夫人带着三夫人向陈老爷检举,昨晚大夫人与秀才对了一夜的诗,门口的脚奴心思更加活泛了,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刘老头眉头紧皱,偷偷看着昨晚那几片被婢女挖开又铺好的地砖。屋子里充满了嘈杂的声音,就如同麻雀窝一样吵闹不止。陈老爷最讨厌麻雀了,脸上仿佛罩这浓云,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忽然笑了,脸上露出慈善的表情,望着夫人们和仆人们,却一句话没说,他不明白,他也都明白!只是扔下了他心爱的紫金檀木烟杆,走出了那扇黑漆金线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跨过门槛,走出大院逐渐远去,大院里忽地静了下来,仔细听着仿佛有一丝叹息声,只有被扔下的烟杆上面那“上善若水”四个字在这座红色的宅邸里被灿烈的阳光照的愈发熠熠生辉。
后来,陈老爷再也没出现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大院里都乱了!喊叫怒骂不断,打砸声混着嬉笑,在夕阳西下的时刻显得分外刺耳,那明艳、高大的宅邸,鲜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了。谁也不知道大院里发生了什么,谁都知道大院里发生了什么!
“陈老爷没有死!”一个乞丐对其他乞丐说到,“他成仙了!”乞丐叫喊着,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
“谁知道呢,大院里都空了,什么也没有了”一个乞丐慵懒的说到,
不知是谁在他们之间喃喃细语,那个红色气派的楼不还在……”
乞丐们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怔怔地望着远处。
也许会有一天,当人群里喧闹的麦子就该发芽了吧?
谁知道乞丐怎么觉得呢?
乞丐觉得就当这个世界大概从来没有醒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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