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自打回到屋内,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苏离没由来的心慌起来,于是闭目深呼吸几次,再端起小兰递来的茶喝了口。此番...
苏离自打回到屋内,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苏离没由来的心慌起来,于是闭目深呼吸几次,再端起小兰递来的茶喝了口。此番,却是没急着去贴上一枚花钿,好令自己的脸复原。而是放下杯,从袖中取出那方锦帕,一字不漏的细细查看起来。看完,也没急着去取花钿。命了小兰在外屋候着,就坐到妆台前解了面纱,细细打量起镜中自己。
天生异瞳,打小被唤着野种、异类长大,却偏又是个沉不住气的。每次被骂,自己从未退缩,都是虎着性子冲上去,也不管对方是几人。娘亲每次看着伤痕累累的自己推开屋门,总是不住的掉眼泪,抱着自己只是重复的说:“对不起,离儿。”对不起什么呢?不知道,只记得自己问过娘亲:“娘,为什么我眼睛是这样的?爹在哪里?”听到这些问题,娘那双好看的黑眸,便跟那雨季里的屋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淌着水珠,一线又一线的。渗进自己身上的伤口里,疼得厉害。罢了,疼,不问了。
若只是这样便罢了,早早的被人打死了也是解脱,可娘却先一步走了。那日回家,娘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桌前缝补,而是悬在自己眼前。自己开门后,风也跟着闯了进来。吹得娘的身体跟个秋千似的,荡来荡去。第一次,自己跟娘往常一样哭得止不住。哭乏了,就蹲在娘的脚下睡会儿。哭饿了,就去水缸里勺瓢水。直到隔壁那个总想着占娘便宜的男人,发现了娘。那男人说什么来着:“丫头,你娘的后事需要钱。你生得像你娘,虽才七八岁,可看着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这便被他卖到了西云楼。十年光景,终于还清了卖身钱。
苏离回过神来,望着镜中的自己,闭上眼,努力打散脑中那一丝“如果一直这么丑,也不错吧。”的念头。再次睁开眼,苏离取出一枚幻灵花钿,仔细调整好位置,贴在了眉间。花钿脉络间有道微红的细光流转,随着那微光,自己脸上的可怖血丝逐渐退去了。好了,还是这张自己又恨又珍视的脸,无恙。呼,轻吐一口心中郁郁,苏离唤道:“小兰。”
小兰在外屋候着这许久,甚是无趣,不小心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这会儿,听得苏离的叫唤,睡眼惺忪的抬起被自己枕得发麻的胳膊,拭去嘴角的一丝湿濡,连忙应道:“哎。”几步并一步走了过来。
苏离右手轻轻抚过镜中脸庞,眉眼雾散:“我那件揉兰衫子可洗好送回来了?”
“还没有送来,小姐今夜可是要穿?我这就去取。”
”嗯。”看着小兰脸上瞌睡未消的红印,苏离笑着点了点头,无由来的温柔了几分:“先洗把脸再去。”
……
檀铺内,檀翎秋水长眸内罕见的蕴上了一丝戾气,她望向眼前男子,声音中压抑着怒气:“阁下如此可算是食言?”
“这,不能算吧,我这只是建议呀,或者说,是求助。”男子不恼,反倒看上去有些无奈,歪头揉着眼皮子,笑得温和。“翎姑娘,你可以慢慢考虑,反正苏离这边你还没搞定呢。”
“不送。”檀翎背过身去,自己总是能被这个神秘的何洛搅乱情绪。此人言语唐突轻浮不提,尤其令人讨厌的,是那干净无垢的一双眸子,自己却总能在其中看到怜悯?
蛮蛮看着那好看的男子缓缓在眼前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啧啧称叹:“真的是看一百次都不腻啊,主子,这法术可真的前所未闻,蛮蛮传承自血脉百万年的记忆内都不曾有呢。而且这何洛,长得可真好看。”蛮蛮一副陶醉男颜的神情被檀翎冷眼扫过,顿时收敛了起来,嘻嘻一笑:“差点儿,就跟主子您一样好看了。”
檀翎嘴角翘起,勾起手指弹了一下蛮蛮的脑门:“这何洛来历不明,你我皆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灵力波动。我如今虽遭反噬功力十不存一,可初次见面时,我反噬未犯,却是全盛时期,可那时也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丝毫灵力。”檀翎蹙起一双远山黛,望向捂着脑门假意喊疼的蛮蛮,神情严肃起来:“感受不到,只有两种可能,一则对方非修真之士;二则对方境界远胜与你我。能探查魂魄前世今生,如此,他自不是普通凡人。而远胜你我?玄黄界除我凤族外,已百万年无修真。他如何能在这修真复苏百年间,就境界远胜你我?”
“难道他是修真天才?”蛮蛮漫不经心,并不在乎,心念,反正我看何洛不是坏人。
檀翎沉默了片刻,眼中神伤:“我的功力是如何来的,蛮蛮你知……凤族圣女自远古无一不是甄选自族内的修真天才。而我凤族,本就属远古上神九凤血脉,修真天赋远胜于人族、黎族。百年便能超越我的天才,怕是这世间寻不到罢。”
“主子,蛮蛮觉得何洛不是坏人。而且您能避开凤族追缉,也多得他赠与您的这块面纱。虽然他神神秘秘的不愿告知来历,但蛮蛮觉得,他应该也是有不能说的苦衷吧。”蛮蛮瞥得主子神伤,知道又勾起了主子的往事,便一把环住檀翎的左臂,摇摇晃晃故作嗔态,口中虽还在为何洛说话,却是为了转移开檀翎对往昔的思绪。
“好了好了,何洛此番前来所言,你如何看?”檀翎心内阴云稍散,伸手揉了揉蛮蛮的青丝,微微一笑后神情再度严肃起来,道:“南城将有远古修真遗迹出世。灵井恢复喷涌后,这还是第一处即将现世的远古门派遗迹。届时三族修真势力,必会前来查探。南城的天,要变了。”
“怕什么,何洛不是给您送药来了吗,只要压下反噬,主子您天下哪里去不得。再说,还有蛮蛮呢。”蛮蛮晃了晃小脑袋,在主子手下逃过被揉乱发型的遭遇,眼中自信满满:“蛮蛮会保护主子的。虽然我打架不怎么样,可是蛮蛮逃跑能力天下第一呀。”
“噗,那确实是,没人想抢这个第一。”檀翎被蛮蛮逗得轻笑出声,点了点蛮蛮的小鼻子,取笑道。言也未曾尽,取了口茶饮了,又道:“去那遗迹取物不难。以一物换得此后所有魂引,也算划算。只是三族修真尽出,苏离之事,怕是要生波折了。”
暮色初起,西云楼前便有那迫不及待前来的恩客,在门前演绎出何为络绎不绝。
“主子,六公子来了,今儿个还带了客人。是个黎族人,却并不生得街坊们议论的那般凶神恶煞,眼睛虽是红的,却长得跟我们一样,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长得可好看了,画儿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画儿兴奋得连敲门都没得到回应,就兴冲冲的推门跑来进来。
“哦,那倒是少见。南城离黎族地界甚远,却是没见过几个黎族来此。”花烛鲜见的好心情,未曾责怪,反而接过了画儿的话茬。
“小姐可打算前去看看?”看主子也有兴趣,画儿顺水推舟,却也不忘自家主子先前的交代。“苏离那狐媚子已经去了。”
花烛侧过身,嗓音带着乏累:“行了,你自去看热闹也好,找其他丫鬟闲聊也好,我累了,想歇会儿。”
“主子,那我留下来伺候您?”画儿听得主子乏累,虽惦记着去偷偷望上那黎族男子一眼,却更担心自己的前程,试探出言。
“无妨,下去吧。别来扰我。”花烛内心惦记着其他事情,哪有心思应付画儿,只挥手想赶紧打发了她走。
待得画儿开开心心的退下,楼道里也异常安静,鲜再听得脚步。却是那黎族男子无意中帮了花烛一把,闲的不闲的,怕是都去躲着看热闹了。
花烛推开房门,神态自若的左右快速打量了一番,便摇着手中香帕往楼下走去,苏离的屋子,就在楼下的西面。
一路未曾遇得人,都去宴厅了吧。花烛想着,脚下加快了步伐。在苏离房前停下脚步,先敲了敲门,未得应答。花烛推了门迅速闪身进去,轻手关了门。平日里两人关系剑拔弩张,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来苏离的房间。花烛闻得此房中与檀铺中相同的香味,嘴角挂上笑容。眼神四下打量起来。
“竟是个心思单纯的,竟无半点防人之心。”瞥得妆台上郑重居中摆着的翠玉妆奁,花烛抬手打开来看。果然,三枚一看便知非凡品的花钿静待其中。心下对苏离嗤之以鼻,也就是自己平日里只顾着完成主上的交代,从没把她日常的挑衅当回事儿。不然就这心智,还不得早早被自己玩死了。
将妆奁收入袖中,花烛沿原路退回了自己房前。却在自己房前站住了脚,并未急着推门进入。门内沿处,自己每次离开都会暗中撒下的香粉,隔着门缝传来,味道竟是淡了几分。
“进来吧。”门内寂静,熟悉的磁性男声透着满意,直达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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