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砾漠（知乎 @Strayer ）

伴随着程阳的气息，我渐渐酣睡。

2021年8月7日 凌晨 晴夜

似乎睡着并没有过多久，我突然被一阵压力惊醒。原来程阳整个人压到我身上了，他的脸颊埋进我的脖子，我费力地推开他，发现整个帐篷塌掉了。我点亮手机屏幕，凌晨一点刚过。我推搡着程阳把他叫醒，我们马上爬出去加固帐篷。夜晚的沙漠，风很大，地钉周围的沙子被吹散了，地钉松掉后骨架也跟着变形，帐篷就倒了。虽说是仲夏时节，鸣沙山的夜晚凉风习习还是略带寒意，我们强忍着风沙，才勉强将帐篷重新支撑起来，但那轰鸣的风声却让我再也无法入眠了。

“程阳，你睡了吗？”

“睡了。”程阳迷迷糊糊地说。

“我睡不着。”

“咋了啊？”

“我害怕。”我拉了拉他的衣袖。

“别怕，我抱着你睡。”

“我们看星星去吧，听说沙漠的星星很亮。”我凑近程阳的耳朵说。

“可是我好困。”

“我亲你一下就不困了。”

“我们还是去看星星吧。”程阳哭笑不得，只能答应。

程阳把帐篷拉开，深邃的夜空，星子稀稀拉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璀璨夺目。

我们就坐在帐篷里面，凝望着天空。

“你就没正经谈过恋爱吗？”程阳冷不丁说了句话，吓了我一跳。

“啊？”我愕然。

“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吗？”程阳重复着这个问题。

“以前暗恋过，也许是不够喜欢吧，悸动就那么无疾而终了。”

“讲讲呗。”程阳一脸好奇。

“那你呢，就高一暑假谈的那个吗？”对于我的感情经历，我实在是无话可说，我赶紧岔开话题。

“那个啊，我不知道算不算正经谈吧，对她有些许好感，她也喜欢我，我们就处着试试看呗，发现不合适就没有继续了。”程阳平静地说着，毫无波澜。

“呸，渣男。试试看就不叫正经恋爱了。”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她，也许我就没有喜欢过人，其实我很被动很慢热。”

“那你现在有中意的人吗？我认识的话帮你撮合撮合？”

“我最喜欢你啊。”

“开什么玩笑！”

我顿时心生反感，明明你三番五次说自己是直男，我都准备在感情线上放下你了，我都已经做好准备让你以朋友的身份进入我的生活了，你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开玩笑开玩笑……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去啊？”程阳察觉到我的不快，赶紧岔开话题。

“我还能做什么啊，去打工呗，学理发学厨师都行。”关于未来，我一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

“那咱一起学理发吧，你洗头我剪发。”程阳笑眯眯地回答道。

“那好啊，理发十块钱一个人，咱俩一人一半。”

“那可不行，我剪头发可是手艺活，我得六块钱。”

“切，我也学剪发，就开你对面，天天和你抢生意。”

“你没我帅，女顾客都来我店子做头发，你都没生意。”程阳又开始厚颜无耻了。

“无语！我就做男顾客好吧，就几个女人谁稀罕啊。”

“我稀罕，有一天会有富婆包养我。”程阳邪魅一笑。

“你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骨气啊……但要是真的，苟富贵，勿相忘！”我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帐篷里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你不会真打算去吃软饭吧。”

“哪能啊，我会自己努力赚钱，给爸妈把老房子修一修，嗯……还要给你买个新手机。”

“还有我的份啊！”顿时内心略微有些感动。

“谁让你是我儿子，你用老子的天经地义。”

“不和你贫了，我睡觉了。”我钻回睡袋里。

帐篷还是歪歪扭扭，风沙依旧呼啸。我强行闭上眼睛，蜷缩在大睡袋里，不一会儿程阳也扭过来了，抚摸着我的耳朵。

“干嘛，又把我弄醒了。”

“宇辰，我有点话想对你说……”

“有屁快放。”我有些不耐烦。

“宇辰啊……我现在发现我好像挺喜欢和你呆一起的，但我是直男啊，我真的会喜欢女生啊，所以我一直把你当铁兄弟，但对你的感觉又似乎和对邱爽这种兄弟的感觉不太一样，和你一起睡觉我就会很想抱着你，怕你冻着了，我感觉自己很矛盾……我对你应该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但有意无意就是想和你一起去做每一件小事，看不见你我会失落，总想给你什么，总想照顾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很奇怪……”

“……我……”他一时间突然的真情流露，我特别不适应，也不知道说啥，“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

“也许是青春期就有点奇奇怪怪的吧，我上学期有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和你在做那个……就那个……起床之后我回想这个梦惊呆了，而且内裤都湿掉了……我可能……大概是，太久没有发泄一下了吧，反正我有点不太对劲，我不知道对你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咋啥都敢说……”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觉得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喜欢你啊？”程阳这句话正中要害。

“我可以当做你这是在表白吗？”我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故作平静。

“不不不，我是觉得我好奇怪。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程阳憨憨的，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我是直男，我确信。”

“你就是有病，”一时间我也是语无伦次，“你说这些干什么啊？”

“因为，我什么想法都想和你说，我觉得你会理解我的。”程阳顿时化身乖巧的小鹿。

“好了好了，睡觉吧，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你冷不冷啊？”程阳好像如释重负。

“来，抱着吧。”我知道他就是想抱着我。

我轻轻靠过去，他把健硕的臂膀放在我脖子下面，他轻轻呼吸着，我也一动不动，心跳顿时变得很快，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颤抖。

那一个晚上，程阳抱着我，很紧，肌肉没有一点点放松，我知道他肯定也在失眠，我们都在思考一些事情。也许程阳没接触过这个圈子，也许他还没有正确认识到自己，他没办法像我一样问心无愧地去接纳自己喜欢男生；同时，也有可能他只是困惑于我们友情的界限，未来，他还是会有喜欢的女孩子，会有贤惠的老婆，会有可爱的孩子，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得而知。不过我自己，却没有那么多困惑，经历了这么多爱恨情仇，我已经想好自己要如何去处理这一段感情。你如果爱我，我们就一起面对世间风雨，如果你最终还是爱着女生，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我一定会控制好自己，一定不会越界。我不相信第一眼心动的人不可能做朋友，我觉得我能够平衡好这段关系的亲疏远近。

2021年8月7日 清晨 晴朗

破晓时分，我就被帐篷外其他的露营游客吵醒，原来大家张罗着要观赏日出，我对此不感兴趣，想继续赖床。然而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抓着程阳的裆部，幸好程阳还没醒，我赶紧抽回手，被他发现可太尴尬了。

程阳也渐渐苏醒过来，他喝了口水，便站起身来。

“我天，果然是我太饥渴了吗？大早上就搭个小帐篷。”程阳发现自己身前的小帐篷，向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无言，你别怀疑我就行。

我们迅速穿好衣服裤子，收好帐篷睡袋，在景区大门口坐上了班车，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酒店。由于是下午的火车出发去张掖，吃过早餐，我们打算在酒店呆到12点退房时再走。

一上午也没有什么事情做，酒店有个浴缸，我顿时想泡泡澡。

“程阳我想泡浴缸。”

“你泡呗，我又不拦着你。”

“你来洗浴缸嘛，好不好嘛。”一边说着，我一边双手甩他的胳膊，苦苦哀求。撒娇是程阳的软肋，我深谙于心。

“受不了你了，我洗！我洗还不行吗？”

他拿着一次性的牙刷，卖力地刷洗了十几分钟，刷好之后放水又是十几分钟，等他一切准备就绪，我早已经准备好一切，马上开始享受泡澡了。程阳脱掉衣服，也准备进浴缸。

“你干嘛！”我连忙伸出手制止他。

“我也泡泡澡啊，我洗的浴缸还不让我泡一下了？”

“你先去淋浴洗干净再来泡啊，一身臭汗。”我一脸嫌弃，白眼连着翻了好几个。

“就你臭讲究。”程阳嘟囔道。

洗完他赤条条地进了我的浴缸，想起他对我说的那番含糊其辞的话，我很难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

“抱抱我嘛。”我挠挠他的脚掌心。

“过来。”他伸出臂膀，示意我到他那头去。

我站起身，猝不及防地扑了过去，水都被我弄洒了一半。

“慢一点，这水放起来很慢的。”

“哼，我脚滑了刚刚。”

靠着他的胸膛，我内心是无比的幸福，想必此时大脑里多巴胺已经是泛滥成灾了吧。他脸颊充满着红晕，温柔写满了他线条硬朗的身体，他肌肉丰满充盈，似乎没有一点点皮下脂肪，表皮又特别光滑，我想摸摸他那巧克力似的腹肌，可是手却怂得不行。

我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动不动，他就这样抱着我，在耳边轻轻说着小时候的糗事，温热的水流缓缓从我们之间流过，蒸汽氤氲在狭小的卫生间里，使我们双眼中模糊了彼此，也就减缓了两个男孩子赤裸着一起泡澡的尴尬感觉。

《余生有你，不畏风雨》08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