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砾漠(知乎@Strayer)敦煌前往张掖,靠着火车窗,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树木,出神之际,我会想着敦煌之行的点点滴滴。或许...
文/砾漠(知乎 @Strayer )
敦煌前往张掖,靠着火车窗,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树木,出神之际,我会想着敦煌之行的点点滴滴。或许我早已记不清古早时道士王圆箓破坏了莫高窟,也模糊了月牙泉在日光下的波光粼粼,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那个摇摇欲坠的帐篷里,程阳对我说的那番似是而非的情话。
花非花,雾非雾,他对我的情感扑朔迷离,捉摸不定。而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等,我不可能用花言巧语去“掰弯”他,这样对他不公平,相当于扼杀了他选择普通的权利,并把他推向了满是荆棘的道路;我也不可能像愚昧无知的老顽固一样建议他去一步一步走完世俗规定的道路,如果最终他是爱我的,这样对我不公平,对他不公平,也对那位无辜的女孩不公平。
所以啊,感情的事情,当努力到头、机关算尽的时候,就祈求上苍吧,顺其自然,对谁都好。
离张掖只有不到一小时的路程了,我期待着七彩丹霞的美丽风景,然而人生就是充满着各种意外,突然程阳接到了邻居的电话,他的外婆在楼梯上跌倒了,幸好邻居及时发现,已经把外婆送往医院了。
了解了情况,程阳瞬间泪如雨下,好像在凛冽寒风里独自行走的麋鹿,孤立无援。程阳的母亲在放暑假之后去了深圳看望丈夫,偏偏这个时候外婆出事了,这一切都压到了程阳的身上。
“你别哭了,听我说。”当程阳六神无主的时候,我必须要站出来,去解决这些事。
“咱在张掖下车后马上买最近的票回兰州,然后订好兰州到合作的车票。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现在只能这样了,外婆会没事的。”
下了车,我们买到了最近的一列四十分钟后的火车站票,在候车室,程阳还在喃喃自语:“我就不该把外婆一个人丢在家里,肯定是冰箱里面我炒好的菜她吃完了,她要下楼买菜,才会摔的。”
“你别这么想啊,这不是你的错,平时你上学的时候,外婆也是自己做饭吃的呀,不会有大问题的,我们今晚就能到家,没事的没事的。”看着脆弱的程阳,我也好难过,默默祈求着外婆一定要挺过这一关。
刚到兰州,我们就遇到了问题。邻居来电话了,说外婆骨折了,急诊已经处理完了,暂时没有大碍,但外婆需要做手术,而邻居没有签字的权利。
然而我们赶到汽车站的时候,发现那天的车已经没有了。程阳瞬间手足无措,捶胸顿足。我那时候突然就不蠢了,我突然想起我小叔有小轿车,我马上联系了小叔,让他开车送我们去合作。坐上小叔的车,程阳才渐渐止住了哭泣,焦急地盯着远方。
在程阳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撒娇了,我轻轻抱着他,安抚他。日薄西山,天黑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甘南的人民医院。
他几乎是百米冲刺一般奔向病房,见到神智比较清醒的外婆,他止不住地哽咽,祖孙二人相顾无言,外婆张开嘴,但似乎没有力气说话。我这时候马上提醒他该做什么,“现在要联系父母,打钱过来给外婆做手术!”
“嗯对,”程阳如梦初醒,马上去办手续了。
我和程阳在医院的长椅上等到凌晨三点半,外婆有很多并发症,手术难度比较大,好在最后终于平安无事。见外婆已经做完了手术,小叔提议我们三人去医院旁边的招待所休息,但程阳不肯走,他怕外婆出什么意外,非得守在病房外面,看着外婆才能安心。
“小叔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开车,不能疲劳驾驶,我和同学在这里陪着。”我对小叔说。
天快亮了,程阳双眼在颤抖,他极度疲劳,又强撑着自己不能睡着。我看着他这番样子是在很心疼,我轻轻让他靠在长椅上休息,我来看着外婆。天刚亮,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去休息,换他来继续守着。我不是特别困,便陪着程阳,过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医生上班了,我们便协助外婆做检查。小叔来到医院,给我俩带了包子和豆浆。吃完早餐,小叔说外婆没有大碍了,想带着我回兰州,由于实在放心不下让程阳一个人来处理这些事,我便让小叔先回兰州,我过两天再回。
外婆的第二次手术简单得多,进行得也很顺利,我便让程阳回家收拾住院的东西,我在医院陪着外婆。傍晚,程阳的母亲终于从深圳赶回来了,阿姨在医院陪着,我和程阳先回家休息,我俩都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了,刚到程阳家,顾不上洗脸,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这两天,程阳不是在家里做饭,就是在医院陪着外婆,我没什么能力,只能程阳去哪我就跟着他。不到一周,外婆终于出院回家了,外婆需要在家静养一段时间,我不想回家,想继续在程阳家住几天。
那天晚上,外婆呼唤着程阳,程阳去外婆房里,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我在床上躺着也睡不着,就等程阳回来,而程阳回来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了,外婆没事吧?”
“没事,外婆和我说了一会儿话。”
“咋还哭了。”
“我没事的,睡觉吧。”
说没事我是一点都不相信的,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往后几天,清晨程阳就早早起床出去买菜,我醒来就见不着程阳了,他回家做完饭又出门了,他还安排我陪外婆说话,可是我不知道和外婆说什么,只能打开手机和外婆一起听戏。
那一段戏里,在说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外婆突然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顿时尴尬语塞。
“还没呢,外婆,我们学校不许早恋。”我十分尴尬地苦笑道。
“要早点找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外婆的语气很微弱,但还是能感觉到她说道大胖小子时的那种欣喜。
又过了快一周,外婆渐渐气色好了起来,我也准备着回兰州了,这么久总在程阳家混吃混喝又不做事我也挺愧疚的。
“明天早上我就回兰州啦,在你家住很久了。”晚上,我轻轻对程阳说。
“好啊,带点特产给你爸妈吧。”
“不用了,这甘南的特产兰州也能买到。”
最后一个晚上,我有点舍不得程阳,开学还有一个多月,我又得在家照顾年满九岁还非常顽皮的弟弟,还不能见到这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孩。
天刚亮我就起床收拾行李,外婆把我叫过去,非得塞给我200元红包为我践行,这钱我死活不能要,最后拗不过老人家,便只收下了外婆亲手织的一条红蓝花纹的围巾,围巾很暖和,图案也很精美。要不是现在是炎炎夏日,我一定围着这条围巾回家。刚谢过外婆,我听见有人敲着门,虽然力度不大,但频率却很急促。
我打开门,是一个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戴着一顶精致的帽子,帽檐边还打了一个蝴蝶结。她左手提着一袋香蕉和一袋苹果,右手拎着一箱中老年牛奶。
“你好,请问程阳在家吗?”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试图走进门,我看她知道程阳住在这里,便让她进门。
“你是?”
“啊,我是张星丽,程阳的女朋友。”这位叫张星丽的女生自称是程阳的女朋友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程阳听见客厅有动静,含着牙刷就来客厅了。
“不是让你下午来吗?”程阳一脸疑惑。
“我妈说看病人要上午去才好,我就一大早过来了。”张星丽放下东西,跟着程阳走进外婆的卧室。
我愕然,从没听说过程阳什么时候谈了女朋友啊,便跟着他们去了里屋。
“阿奶,这是我女朋友。高一那会儿谈的。”
“啊,好好好,你就是丽丽吧?我常听阳阳讲起你,哎哟,这女娃生得怪漂亮的。”外婆高兴极了,连忙搀着床边的桌子坐了起来,外婆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星丽,她那枯枝般的手也紧紧攥住张星丽的手,微微颤抖。
外婆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也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程阳满脸写着高兴,忙里忙外,端瓜子,泡茶,又切好一大盘水果。
“我先走啦,一会儿该误了班车。”我轻轻地跟程阳说,“这女孩儿挺漂亮的。”
“我送你去车站吧,这会儿还早。”程阳提起我的背包。
“不用啦,你忙家里吧,我知道路。”我微微一笑,接过背包,轻轻开门,安安静静地走出去,再轻轻掩上门。
走出这栋楼的一瞬间,泪水再也无法停留在眼眶里,犹如决堤的黄河,顷刻之间灌满了整座城市。
“抱抱我嘛。”
“过来。”
程阳孔武有力的臂膀将我揽在怀中,略烫的水流从我们之间缓缓涌出,在那充满着蒸汽的狭小浴室里,我们看不清彼此,但彼此的每一寸肌肤都近在咫尺,我们轻轻抚摸着,有的地方光滑,有的地方粗糙。我静静地盯着程阳的脸颊,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这么认真仔细地看他,他均匀的小麦肤色在蒸汽里略显潮红,睫毛上粘连着一粒一粒的小水珠,掩盖着下面一双深邃的眼眸,他双眼里透出来的不全是温柔,更多的是野性。我仿佛在他的瞳孔里迷失了方向,那像是一个湛蓝的大海,我将要溺死在他最原始的野性里。那一刻我仿佛要和他的身体融合在一起,情之所至,我轻轻咬了一下程阳的耳朵,他轻轻叫了一声,实在是情不自禁,我压低了嗓音,以一种非常微弱的声音叫了他一声「老公」。
“以后可不许这样叫啦。”程阳害羞似的,捂住我的嘴巴。
那是我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这样叫他,他也似乎不排斥,在浴缸里我们互相嬉闹,帮彼此涂抹酒店提供的廉价沐浴液,再搓出浓密的泡沫,使之散发出劣质的香气。
我不敢相信这就是一个月之内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我已然走进了候车大厅,这里依然是日复一日的喧闹。一对年轻的情侣在这里送别,那女人轻轻拥抱了背着行囊的青年,青年热泪盈眶,他面对着貌美的妻子和襁褓之中的孩子,双眼满是不舍,青年下定决心要在远方的矿洞里挣更多的钱,让妻儿过上殷实的日子。这小伙子真是愚蠢之至,你在外面拿命换钱的时候,谁知道你的妻子在家里会跟谁颠鸾倒凤而不知天地为何物,最后你人没了,这妇人拿着你的赔偿金,带着你的骨血,改嫁村头的小混混,孩子也要改成别人的姓,悲哉!
窗外的风景随着泪水的滑落飞快后退,我不恨,我不怨,从我不忍心和程阳断绝关系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早已预料到,爱上一个直男,只会绝望,绝望到心死。
想得再多,终究黄粱一梦终成空,自我意淫中未来世界有多美好,梦回依约之时就有多残酷。
我始终不愿相信,这是命。
可是不相信又如何,这是命。
《余生有你,不畏风雨》09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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