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林人

发布时间: 2018-06-13 00:14:08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故事 点击: 115

这个木材检查站设得绝,两山夹着一线天,一线天底下是一条窄窄的简易公路,把山里山外连通起来,一道木杆子横着拦在路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这个地方叫花儿坡,因而木材检查站就叫做“花儿坡木材检查站”。 木杆子大头这边,盖着三间土坯房,牛毛毡的顶子,

护林人

  这个木材检查站设得绝,两山夹着一线天,一线天底下是一条窄窄的简易公路,把山里山外连通起来,一道木杆子横着拦在路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这个地方叫花儿坡,因而木材检查站就叫做“花儿坡木材检查站”。

  木杆子大头这边,盖着三间土坯房,牛毛毡的顶子,日晒雨淋,烂了就再铺一层,已经铺了好多层了。五十多岁的老杂毛是站长,带着二十多岁的马勇和刘生,就常年累月守着这个木材检查站。木材检查站距离沟里的林场伐木工段,与距离沟外的林场场部,刚好各五十公里,是这条一百公里运输木材山区简易公路的中心。林场场部大门口也设着一个检查站,但它是第二道防线,远没有花儿坡木材检查站重要。

  马勇和刘生一参加工作,就听年纪大的老职工叫站长“老杂毛”。当地方言,“老杂毛”是骂人的意思,大概和“绿帽子”差不多。两人就想,这可能是站长的外号,问他真名实姓,他没好气地说没有,就叫“老杂毛”。两人不敢叫,就叫他“站长”。“站长”只是个名头,没有级别,老杂毛的身份是工人。

  老杂毛站长嗜酒,每天后半晌都要开喝,下酒菜是从三百米开外的清水河里下夜钩钓来的小绵鱼,滋滋润润地吃,痛痛快快地喝。刘生家里的成年人都吃着公家饭,每月五十多元的工资不用上缴,全由他个人支配。他就隔三差五地给老杂毛站长买两瓶酒,深得站长喜爱。马勇家在农村,就他一个人工作,每月五十多元的工资,只给自己留十元,其余都交给他爹,维持生活,因而就无法孝敬站长,但他人勤快,工作认真,是站长的得力助手。站长一出山,就把检查站委托给他负责,很靠得住事情的。

  老杂毛常常喝得酩酊大醉,但人醉心不醉,一有风吹草动,他会先听到,就喊:“马勇,你带上刘生去看看,有三辆架子车,都拉了木头的。”马勇就拿了四节电池的长电筒,领着刘生去看,果然不差。倘若是交了钱办了证的,就撑起木杆放行;如果是偷盗的,就连木材架子车一起没收。遇到盗贼动粗,老杂毛就会操着给站里配备的那支唯一的半自动步枪,突然出现,朝天鸣放一声,震慑住盗贼,老老实实地按规定办理,从没有出现过失误。

  马勇和刘生都打心眼里佩服老杂毛站长。

  “站长,你喝醉了,拉的酣像发动拖拉机,咋一有响动,你就先听到了,还知道是几辆架子车,你真神呀!”刘生不无讨好地说。

  老杂毛站长就眯缝了醉眼,说:“我吃了半辈子护林的饭,练下的就是这功夫。”

  马勇就说:“站长,你把这功夫传给我们吧。”

  老杂毛站长笑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时间长了,你们自然就学会了。”

  那天夜里,刘生又给老杂毛站长买了两瓶酒,是他最喜欢的绵竹大曲,他很高兴,就摇摇晃晃地去清水河下夜钩,想再弄上些小绵鱼,做下酒菜。暮色苍茫,林木森森,野兽飞禽的声声怪叫,从老林子里传出来,凄凄沥沥的。倘若不是听惯了的他,的确挺吓人。老杂毛站长来到哗哗作响的清水河边,坐下来准备给鱼钩穿饵,抬了朦胧醉眼,只见一根很大的木头,顺流飘来。只当是自己眼花,使劲挤了挤眼睛,再看,那根木头已经缓缓地飘走了。只当是一次偶遇,也没放在心上,下了十多处夜钩,就回去了。

  昱日上午,场部护林股长来电话说,近期黑市木料数量大增,询问花儿坡木材检查站,有没有发现盗运木材的新动向。马勇接的电话,回答说没有发现。汇报给老杂毛站长,他就想起了清水河面上飘木头的事,就给马勇和刘生安排,夜里到清水河边去蹲守。

  一切照常。后半晌,老杂毛站长依旧雷打不动地喝他的小酒。

  夜里,按照老杂毛站长的安排,马勇就领上刘生,各拿了四节电池的长电筒,扛了抓木,去清水河边蹲守。不一会儿,就见上游飘来了一根根木头,二人齐心协力,淌进河里,用抓木将那些漂流下来的木头全部抓到岸边。接着,顺流放下木头的人,大约有十来个,在河对岸出现了,发现放的木头被两个木材检查站的年轻人截住了,仗着人多,发声喊,就舞了棍棒,淌过河来,扑向马勇和刘生。老杂毛站长及时出现,朝天鸣枪。那伙人楞了一下,一个说“他们不敢朝人开枪”,就开始动武了。

  老杂毛站长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弹仓里压十发子弹,他每次鸣枪示警之后,老以为子弹很多,从不补充,刚才是最后一发,扣动了扳机,那枪就再也不响了。那伙人见他的枪空响了一下就哑了,更壮了贼胆,一棍子向老杂毛站长的脖子上抡去,立时就把他的脖子打成了偏的。

  刘生见状,脚底下抹油,溜了。马勇见那群人围攻老杂毛站长,把他打翻在地,还不肯罢手,就扑过去护在他身上,任那棍棒雨点般打下来。先是觉得疼,后来就麻木了,没有了疼觉;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杂毛站长和马勇双双被林场场部拉到了县医院。经过治疗,站长出院了,留下了后遗症,脖子永久性的偏了。林场场部照顾他,按因公负伤,发了抚恤金,提前退休;马勇出院后,被林场场部任命为“花儿坡木材检查站”站长,任命文件特意注明:正股级;决定给予刘生开除公职处分。刘生不服,动用各种关系,暂时没让文件发出来。马勇找到场部领导,提出来,他继续留用刘生,请求上级给刘生一个改过的机会。上级批准了,下发了文件,改为开除留用,以观后效。

  马勇上任这天,老杂毛站长也来了,对马勇说:“我给场部领导说好了,享受我的退休待遇,但给你马勇来当顾问,还住在这里,帮你们护林。”

  刘生说:“老站长,你该回家了啊!”

  老杂毛站长叹了口气,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叫老杂毛吗?只因为我长年累月守在这里,我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大家都骂我,才有了这么个不光彩的外号,我也就认了!”

  马勇没说话,打开了一瓶绵竹大曲,倒了三杯,先敬了老杂毛站长,又示意刘生,三人一起端了,咣地就碰出声来,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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