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驱散了楼下丁字路口乘凉、唠嗑的街邻。瞬间,一条条胡同变成了纵横交错的溪流,被雨点激起的水花儿,宛如沸水熬煮着夜幕下的山城。昏黄的路灯,恰似慵懒随性的美少妇,在雨雾中散发着迷离诱人的色彩…… “下面为您报时,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整。
夜,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驱散了楼下丁字路口乘凉、唠嗑的街邻。瞬间,一条条胡同变成了纵横交错的溪流,被雨点激起的水花儿,宛如沸水熬煮着夜幕下的山城。昏黄的路灯,恰似慵懒随性的美少妇,在雨雾中散发着迷离诱人的色彩……
“下面为您报时,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整。”仁松刚刚洗完衣服、碗筷,他瞟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心想,可以搜索一篇美文了,以抚慰一下自己饥渴的灵魂。
自从老婆走后,仁松不得不扮演着爹妈的双重身份。每天,他除了接送七岁的女儿读书,包揽所有的家务外,他还得跑自己的业务──卖酒。然而,真正让他走心的是,自己该怎样去做,才尽可能地让孩子得到应该的温暖,如母爱!
“有人来电话了,有人来电话了。”仁松的手机中,传来了反复的吵闹声。
“仁,你方便吗?”电话里传来冬寒焦虑、悲伤的啜泣。
“你怎么了?冬寒,你在哪儿?”平素,只有冬寒对他仁来仁去的喊,有些肉麻,他阻止了很多回,可她就是我行我素。
冬寒是某超市的个体老板娘,也是仁松的初恋情人。大男少女时,两人曾经爱得死去活来。可是,仁松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有情人没能修成眷属?!
仁松刚落单时,日子过得昏天黑地,那个劳累呀痛苦呀思念呀,无处诉说。某晚,冬寒打电话给他说:“明天是周末,我过去帮你洗洗被子什么的……”结果被仁松好言谢绝了。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鳏夫夜里好出门。”他不想留人口舌,更不想让孩子感到孤单。
“我们俩口子又吵架了,他抢走了我的身份证与所有的银行卡!”冬寒伤心而气愤地说。
“夫妻没有隔夜仇,你让着点不就行了吗?”仁松不想问吵架的原因,只是好言相劝。
“他这次是动真格的,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我在好运酒店的大堂里,你能过来吗?”冬寒似乎在乞求着。
“这样不合适,你可以去你的亲戚朋友或同学家呀!”仁松耐心地开导着。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俩吵架的事……”冬寒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
“那你就开房休息一个晚上吧,明天早点回去,省得家人担心!”仁松依然苦口婆心地相劝。
对方沉默了很久,有隐隐约约的哭泣传来。
“仁,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的身份证被他抢走了,怎么开房呀?!来不来,你看着办吧!”冬寒伤心地挂断了电话。
仁松心里明白,冬寒对自己一直余情未泯。曾有十年没有联系,自三年前不期而遇后,她便成了自己最大的VIP客户。在竞争激烈的营销行业中,这是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她处处关心着自己,只要是属于二人的交流时间,她总是那样肉麻的叫着。可是,仁松总是拿捏着两人情感的距离,不曾想越雷池半步。
今晚,仁松的心里异常地纠结。冬寒不像是在撒谎,避开隐秘的情感不说,她毕竟是自己最大的客户呀!可是,万一她是……再说,每晚的凌晨一点半许,女儿都会起来上一次厕所,这是她从小的习惯。如果女儿起床后,见爸爸不在家,她不会害怕吗?她又怎样想呢?自从她妈妈两年前病故后,自己晚上从来没有外出过。
仁松考虑再三,便把一张独椅儿,放在卫生间的门口,用女儿的手机压着一张纸条条,上面写着:宝贝,爸爸去见一个大客户,肯定又要陪酒。爸爸的胃不好,你见纸条后,就反复给爸爸打电话,说自己害怕,要爸爸快点回家!宝贝,记住了吗?
其实,仁松根本不是做营销的料。他不工心计,死要面子,不会说话。当然,他也有他的长处,为人诚恳,说话算数,品行端正。他在挎包里面,找到了一位异性客户的身份证,那是他的一个小客户,托他代开一个新账号的(那时可以凭身份证代办)。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起来。仁松听了听女儿微微的鼻息声,锁上门窗后,反复地检查了好几次,生怕有半点儿闪失。他走到大街上,拦下一辆的士车,直奔好运酒店而去。
街上的行人与车辆,明显地少了许多,街道两旁的路灯与水光,交相辉映着。远远的,好运酒店的霓虹,变幻着瑰丽的色彩,似发廊妹儿煽情的眼睛。
“仁,你来了?”当仁松还在酒店的大门外时,冬寒就惊喜地迎了出来。
“俩口子什么都不缺,逮么的架哟?!”仁松见面就说。
“什么都不缺吗?”冬寒小声地反问着。
仁松话已出口,立马就后悔了。冬寒比自己小七岁,结婚很多年了,至今没有孩子。听人说,是她老公身体的原因。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仁松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欲言又止。
“不说这个好吗?你先帮我开间房,我太累了。”冬寒的双眸里装满了温柔。
在仁松的眼里,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在酒店里晃荡,不像是那么回事。他没有吭声,径直地走向了前台。
“您好!请帮我开一个单人房间。”仁松掏出异性客户的身份证,很客气地对前台小姐说。
“这合适吗?”小姐疑惑地问。
“只要是本地口音、本地证件,不是都可以吗?”仁松用当地的方言问道。
“噢,先生,您是误会了……这是您的房卡,520房,请您拿好!”前台小姐笑盈盈地说。
电梯的运行,似乎较别处的慢了许多。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四个人,一对小情侣、仁松和冬寒。
“亲爱的,情人节的钟声就要到了,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小情侣旁若无人似的,男士搭着女孩的香肩,深情地看着矮他许多的小女孩。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小女孩将头埋在男友的怀里,很陶醉的样子。
情人节?仁松感到紧张起来,他觉得,今天是冬寒特意安排好的。他飞了冬寒一眼,发现她今晚分外的漂亮:修长而凹凸的身材,白晰而精致的脸庞,微卷而披肩的秀发,馥郁而清纯的香水……这哪像大吵大闹后的神态呀!他想到了房号,520!
房门打开了,房卡插入卡槽,整个房间一片通明。
“你把房间的空调和电视打开一下吧,我不会。”冬寒进了房间,放下手中的小包包,边拉上窗帘边说。
“好的。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好了。”仁松担心着家里的女儿,更盘算着今晚的故事。
仁松觉得奇怪,电视好像没有电源,他正要弯下腰去查找原因时,房间里面暗淡了下来,只剩下满屋子柔和的粉红。
“你把灯开错了。”仁松提醒着冬寒。
“没有开错,我就要这种色彩。”不知什么时候,冬寒已站在了仁松的背后,说话时,带着粗重的呼吸。
仁松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他得马上离开,否则,理智会很难把持自己的。这时,刘嘉亮的《亲爱的不要离开我》的歌声,从冬寒的手机里轻柔地飘出,在浪漫的氛围中,带着几分忧伤:
想起你的夜里
眼里不停地流泪
想想我们的过去
我的心很痛很伤心
……
“仁,今晚不要走了,好吗?”冬寒从后面环抱着仁松的腰,等歌唱完了,她情意缠绵地说。
“不要这样,冬寒,你是有家的人。他脾气不好,但是,他还是很在乎你的。”仁松想把冬寒的手分开,她却缠绕得很紧。
仁松分明地感觉到,自己与冬寒那电流的释放和“咚咚”的心跳,还有一种从自己体内的热量,正迅速地传播开来,仿佛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是酥软而痒痒的。他费力地转过身去,也紧紧地拥着冬寒……
“仁,当初,并不是我无情,而是你去广州两三个月后,还迟迟进不了工厂,我等不及了,只好去深圳找我表哥。”冬寒沉浸在往事中。
“我一天给你写一封信,你咋就不能再等一个月呢?”仁松似乎也动情了。
“父亲去世得早,妈妈偏瘫,妹儿读书要钱啊。”冬寒哭了,哭自己考大学的愿望落空,哭自己曾经吃过的苦,更哭自己错过的初恋。
“你进厂以后,写信给我,我可以去你那边呀!”仁松对初恋是认真的,本想不去触碰那段感情,但他还是有太多的困惑。
“我当初也是那样想的,可是我表哥不让我这样做。他说,如果你过去了,他就会找人把你赶走,甚至几刀砍死你……”冬寒痛苦地回忆着。
仁松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他理解当时的环境有多么的恶劣。他也听说,他表哥就是因为抢劫杀人而坐牢的,最终,又因为证据不足而释放。
“表哥得知我心里有你后,没过多久,他就占有了我……”冬寒开始痛哭起来。
仁松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她现在的老公,就是她的表哥。俩人拥着站着,脚有些微微的酸,可心里又是酸酸的甜……
“你去洗个澡好吗?”冬寒双眸里燃烧着火焰,她边说边给仁松解着衬衫的纽扣。
“有人来电话了……”突然,仁松的手机响了,冬寒的手,像被毒蛇咬了似的抖了一下。
“宝贝,你醒了?”仁松接电话时,话语里尽是慈爱。
“爸爸,你在哪里呀?我好害怕,门外有敲门的声音,你快点回来吧。”女儿最担心爸爸喝酒,妈妈临走前,也要她监督爸爸别喝酒的。
“好的,宝贝,你先睡吧,爸爸马上回来!”仁松一语双关。
“不,我怕,你不回家,我就不睡!”女儿没有留下半点的余地。
孩子稚嫩的声音,干脆而响亮,因为仁松有意按了免提键,冬寒听得明明白白。
这时的冬寒,满脸的痛苦、矛盾与失望,她凄凉地说:“孩子可怜,你回去吧。此生,我俩可能无缘了……”
在回家的路上,仁松的脑海里,全是冬寒忧郁、落寞的眼神,全是初次与冬寒相识的场景。
后来,冬寒离婚了,她又去了南方。不久,她的表哥又遭到了逮捕,听说,十年前的杀人劫财案,有了新的进展。
至今,仁松的口中,常常浅唱着刘嘉亮的那首情歌:
亲爱的不要离开我
心里面想的全是你
离开伤心的地方
离不开爱你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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